沃鯌面色铁青,从垂眉菩萨变成怒目金刚:“谁敢伤我大郎!谁!”
沃和兑咧嘴笑了:“多大点事?也就是抓豪强时挨了一棒,上过药了。”
沃鯌低声咆哮:“动手的贼子呢?”
沃和兑轻轻摆手:“我佛慈悲!”
外人听不懂这话,沃鯌却明白,大郎之意,已经将人超度了。
沃和兑没跟范铮细说受伤之事,是没必要。
在他这一行人里,有陈祖昌为范铮的耳报神,范铮自然会知晓。
在他们之外,治中卢承业的小册子上,也多有雍州、诸县官吏表现的优劣。
沃和兑自己表功,未免落了下乘。
当然,前提为上官必须是讲究人。
不讲究的,直接无视下属的功劳又何妨?
功曹入衙,山雄自归,陈祖昌在范铮身边絮叨了几句,拐弯跑回青龙坊,哄杜四娘、娃儿去也!
范铮叹息,这个胸无大志的老八!
雪中,范铮啃了一口雷七送来的石傲饼。
冷了,硬梆梆的,有点费牙口。
半个时辰之后,治中卢承业带人归来,见到范铮亦满面讶然。
上官迎下官之事倒并非绝无仅有,却也算罕见。
范铮笑着摆手:“莫想多了,就是想看看这场雪,能解雍州多少旱情,赶巧你们回来了。”
可惜这真话,连老于世故的卢承业都不曾相信。
每个人都固执地认为,别驾就是为了迎接他们归来而出城的。
卢承业叉手:“下官巡视而归,诸县官吏多数恪尽职守,唯些许败类,下官已处置。”
这不是越权。
在雍州别驾为检校之时,便常以治中处理政事。
即便范铮坐镇雍州了,卢承业依旧有权直接处理事务。
这,就是实权上佐。
范铮无奈,也只能陪着卢承业回光德坊,倒是无意中捞了个礼遇僚属的名声。
范铮笑道:“知会诸县便是。明年的考课,治中之见亦为权重。”
考课除了吏部考功司的见闻,上级衙门的议叙也占了一定的权重。
也就是说,只会闷头做事、却把上官都得罪完的官员,是难以得到上佳考课的,更遑论升迁。
所以,历史上的清官才格外出名,物以稀为贵啊!
清官其实不少,但多数清官是没法升迁的,这就是个悖论。
因为清廉而没能力交好、甚至是得罪上官,因而没法得到拔擢,而芝麻绿豆大的清官,起码是无法一展胸中抱负的。
范铮言下之意,是无条件认同了卢承业的巡查结果,这是对卢承业极大的尊重。
岂不知,衙门行事,下官报上的文牍,鸡子里都得挑骨头,范铮挑一两个字圈一圈,要求重新报上去,很正常吧?
“下官当尽力为雍州做事,若有僭越,上官可重责。”
卢承业表态了。
当然,范铮与卢承业在理念上仍旧存在差异。
至少在雍州医学上,卢承业并不赞同范铮勒紧裤腰带支持的做法。
在他传统的理念中,医学应该有,但必须位于经学之后,不能如雍州一般,重点向医学倾斜。
经籍之学,才是世之正轨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