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4章 争水
范铮之前对褚遂良说,束苍在诸县奔走,还真不是瞎话。
民曹闲的时候很少,忙的时候极多,仅仅是井田一项职司,就够跑了。
王福畤特意领着骆宾王、束苍,着一身公服,去东市租赁了三头叫驴,向南沿着浐水一路上行。
南高北低的地势,山峦叠嶂,也就驴子适合代步了。
到了二水汇流之地,王福畤笑看两个腿脚略软的年轻人:“记住,此地叫鸣犊,汤峪水、岱峪水、库峪水汇流而成浐水。从此地,方有了浐水之名。”
岱峪水合流则在鸣犊之前,王福畤说得没那么准确。
玄灞素铲,灞水深、广、浑,浐水清且浅。
若是只从鸣犊算的话,浐水才五十余里长,在八水中相对短得多。
准确地说,这条汤峪水应称呼东汤峪水,西汤峪水出自岐州郿县太白山。
王福畤也不忍心拉他们跑汤峪水,顺着岱峪水往偏东南走。
山坡坡还有不少,但一边的台塬让人觉得舒坦了不少。
这一片浐水、灞水夹杂的台塬,就是大名鼎鼎的白鹿原(塬),白居易曾写“白鹿原头信马行”,汉文帝的霸陵亦居其上。
焦岱里之南的鲍旗寨,便毗邻电视剧《白鹿原》的拍摄基地。
王福畤在焦岱里采买了几个蒸饼,外表如细丝缠绕,层多丝细,松软绵润。
见多识广的骆宾王咦了一声:“这是油塌?”
油塌,后世名油塔,北宋陶谷所著《清异录》记载,唐朝宰相段文昌家女食手善制。
有两点大致可以明确:出自唐朝,此时应少流入民间。
食材倒不是啥特别的,精面粉、猪板油而已,愿意加点其他料也行,就是对刀工要求较高。
王福畤吃了两个油塌,举起水囊饮了一口,面上微微犯愁:“瓜兮兮的,油塌也大惊小怪。岱峪水几欲断流,听说前头两个庄子争水,都快打起来了。”
骆宾王面色一变。
阿耶当县令时,他可目睹过争水的惨烈。
束苍收起水囊,翻身上驴:“既然如此,我们更应当赶去制止了。”
束苍年轻,性子耿直,极少考虑对自己会不会有害。
骆宾王默然上驴,紧了紧身上的铁尺。
怎么说骆宾王也是这个时代的读书人,上阵杀敌未必能做到,弹压民情还是可以的。
腰间的横刀还是算了吧,若无必要,刀口不可朝子民。
驴跑一阵、人跑一阵,紧赶慢赶冲到前面的路口,两边的庄民抡着扁担、木棍之类的钝器,准备一决高下。
“雍州官吏在此,谁敢妄动!”束苍发出炸雷似的咆哮声。
没法,叫驴“啊呃”半天,脚程实在感人。
蓝田县归雍州,说起来也是天子脚下,再蛮横的人也知道王法的厉害,看到绛色公服不由一声哀叹。
打不成咧!
官人发声,那就代表官府干预了,除非你真想杀官造反,否则只能老实受着。
骂是轻的,打两下你也得忍。
骆宾王驱驴赶到,纵身跃下,铁尺在手,厉声喝道:“手中的家伙全部放下!违令者,笞五十!”
当然,骆宾王是没有权力定罪,也不能施笞刑的,这并不妨碍他吓唬庄户人家。
在庶民看来,着公服的都是官人,谁知道是哪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