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遂良笑容满面,亲手为范铮奉上茶汤:“华容侯一向少来中书。”
这却是在说废话了,范铮头上没顶着同中书门下三品的头衔,无召不便入中书省、门下省。
没有“同中书门下三品”的头衔,便是吏部尚书也只是寻常部堂,算不得宰相。
三品归三品,范铮是其中职司最低的一批,离政事堂远着呢,连蹭一口堂厨的资格都没有。
没辙,确立了“同中书门下三品”之后,一般的尚书、卿、将军,就没资格蹭这一口了。
至于没有他人烹茶,褚遂良并不愿僚属看到自己为人说情,以免影响自己光辉的形象。
范铮轻笑:“下官位卑,只能于雍州为朝廷效力,却限于能力,不足为诸司之主,更不配入中枢。”
官话嘛,谁还不备着几箩筐?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为官场必备技能。
褚遂良打了几次机锋,奈何范铮如官油子一般左推右脱,就当听不懂。
褚遂良暗恼,你就一不学无术的幸进之徒啊,装什么读书人啊!
“且直言了罢,御史台察院的监察史束苍,察院希望官复原职。”褚遂良没了耐心,索性单刀直入。
“劣徒束苍啊!”范铮恍然大悟,大巴掌拍得大腿直响。“他不是为非作歹,被御史台除名了么?下官念及当年的束脩,令他于雍州民曹将功赎罪了。”
褚遂良眉头微皱:“谁说束苍为非作歹?胡说八道嘛。”
想哄人回去,好话不得来上一箩筐?
范铮正色:“若非为非作歹,下官就得以师长身份问个是非曲直,何以御史台能轻易开革束苍?”
“若有过错,范某也想知道,是以何罪名开革的。”
“即便出身卑微,束苍也是流外官了,便是要杀头也得知道罪名吧?”
褚遂良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从来只有他褚遂良咄咄逼人的份,几时轮到别人咄咄了?
若非李巢背靠长孙无忌,他都想拿其人头祭旗了!
至于范铮,也是格外讨厌,连本中书令的颜面都不给吗?
褚遂良其人,大节无亏,其他的嘛,就不是那么耿直了。
书法、文章自是一等一,执政却略不足,为言官却是上佳。
若非靠着长孙无忌,以他的能力、资历,是上不了这高位的。
“此为监察御史李巢肆意妄为,并不符朝廷律令。故,中书省撤销察院所令,着束苍官复原职。”
这绝对是褚遂良这辈子最客气地说话了,连他为起居郎时,对贞观天子都没那么客气。
李世民想看他写的《起居注》,都被他怼呢。
范铮摊手:“这却难办了,束苍时下为雍州司户府,正陪着司户参军王福畤遍查治下二十县井田,下官也不知道,元日之前能不能见到他。”
这是地方上应对朝廷最有效的手段之一,拖。
就说一声李巢妄为,想了结此事,呵呵。
巧了不是,范某也是个心胸狭窄之人。
想让李巢好生当监察御史,你们只管用力,但休想用敦化坊子弟垫其臭脚。
再说了,束苍之事并未影响到察院的运转,你换个监察御史,如刘谙、华鸣不就能顺便调用敦化坊子弟了?
未必是离了李巢,察院就转不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