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律》二十二条:诸以官当徒者,罪轻不尽其官,留官收赎;官少不尽其罪,余罪收赎。
所以啊,不是天怒人怨,当官的血厚得很哩。
总而言之,御史台、刑部、大理寺这三法司,都有权对诸司、地方的司法加以审核与纠偏。
尔朱杲的阿耶,是现任正四品上申州刺史尔朱义琛,太原起兵的元从。
尔朱义琛最牛皮的不是当官、打仗,而是先后辅佐过两个亲王,然后徙他职,再然后两个亲王都是惨死。
这履历算一算,大约能赶上太子杀手李纲了。
尔朱杲自身的履历在三法司中相当漂亮,刑部都官员外郎、司门郎中、刑部郎中再转大理正,在司法这一块是牢牢站稳了脚跟。
论娶妻,他的娘子,清河县君崔氏出自清河崔,岳丈是隰(xi)城令崔处静。
论母,出身赵郡李氏,号称是李牧后人,《新唐书》亦有李左车后人的说法。
尔朱杲的品秩大致与虞牙对等,说话也就没那么客气。
“此案,依本官看来,判流五百里过重,徒三年即可。”
“此案判处时,少提了一个拔发,故应从徒三年更改为流五百里。”
尔朱杲所言有理有据,并非蓄意找茬,范铮也乐得悠然。
司法判罚,除了《贞观律》的底子外,还有一定的主观性。
故而,真要扯皮,够呛。
死、流看完,徒的卷宗尔朱杲扫了一眼。
“本官以为,平康坊一案,计赃应取东市署中贾价裁量。其时,中贾尺绢为六文,故五文不足以判徒三年,只当徒二年。”
果然是这案子啊!
尔朱氏出身羯胡,与景教天然亲近。
最重要的是,尔朱杲所言有理有据,诉求也不过分。
徒二年与徒三年,区别很大吗?
虞牙看了一眼范铮,微笑道:“如此,本官令人去查阅东市署当日中贾价,再斟酌是否修改。”
总不能你说什么是什么,地方上也要核实的。
不乏这样的例子,地方上按新出的律令定罪,上官持着旧律令来追责。
范铮笑道:“雍州录事陈徐隽,已至东市署求取当日布匹中贾价。”
按严格意义来说,布匹价格会有一定的波动,万年县截取一段时日的均价也没有问题,但严谨一些总是好的。
陈徐隽是敏感的,听到大理正质询万年县,迅速想到了平康坊北里一案,抽丝剥茧地找出了唯一的漏洞。
然后,他经范铮同意,寻了录事参军卜塘开具关牒,自己带着山雄去东市署查阅数据。
带山雄的原因,是东市龙蛇混杂,没有点武力保障是不行的,山雄名义上还正好归陈徐隽管。
“禀别驾,下官至东市署抄录到当日的中贾价,火麻布四文一尺,生绢五文一尺。”
陈徐隽的禀报,让万年县二堂的气氛有点诡异。
尔朱杲也没想到,雍州居然同时遣人去东市署查证了!
这个问题就尴尬了。
火麻布与生绢的比价,大致是稳定的,一涨俱涨,由此看来并无问题。
自己得到六文钱的价格,莫不是府中下人贪了些好处,而虚报的价格?
范铮轻笑:“想来是大理正记错时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