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熟啊!
陈利俭连连摆手,面红耳赤的:“不是!县狱里关押的几个人犯,正是在平康坊殴人被关押,小吏气不过,抽了他们一顿。”
呵呵,典狱收拾人犯,那不是事。
甚至,一些典狱就凭着这一手,向人犯家眷索取酒钱。
“听他们说,是因争风吃醋才围殴一人。据说是看上了都知柳纤纤,柳纤纤偏偏只喜欢一介穷书生。”
平康坊的女伎,细分为四档:
不论生张熟李,缠头给足了就成,是最低一档;
侍候商贾与中下官吏,为更高一档;
非达官贵人、风流雅士不接待,是为高档;
百里挑一,为众所公认,谈吐不俗、才貌出众、博古通今、面面俱到,是为“都知”。
便是唐朝,公认的都知也只有三人,条件之苛刻可想而知。
至于后世称呼的老鸨子,唐僖宗时期,孙棨著的《北里志》称“假母”。
前因后果一比对,瞬间明了。
这种不痛不痒的弹劾,本来也不是要得罪万年县,而是一种提醒:给个人情。
没有几个人是完全不食人间烟火的,再刚正不阿,也有几分人情世故。
按说区区殴斗,不应如此紧张才是。
伤杖八十,吐血加二等,也才合计九十六杖不是?
不奔着要人性命的话,百杖也最多养一两个月。
没拔发、折齿、损毁耳鼻、眇目、折手足指,未用他物、兵刃,应该不至于徒不是?
不,这么想就浅薄了。
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围殴穷书生,并把人家身上仅有的五文钱扔进了臭水沟。
看起来不像多大事,却正好合了《贞观律》第二百八十六条:诸本以他故殴击人,因而夺其财物者,计赃以强盗论,至死者加役流。
疏议的解释是:夺物不足尺布,徒二年;一尺徒三年;二匹加一等。
妙的是,一尺生绢四到五文钱。
别说你有没有揣自己褡裢,就问你夺没夺吧?
只是万年县这一段时日忙得要死,根本就顾不得审理此案,才押后几天,让人看到了错误的信号。
褚遂良与袁异式,多半是因为脱不开人情世故,略略向万年县表示,殴斗挨杖刑理所当然,区区五文钱,就不要提及了吧?
虞牙笑得前仰后合:“本官为他们徇私,然后再被他们弹劾么?”
这算盘珠子都崩到虞牙脸上了呀!
真卖了这情面,日后虞牙有口难言,他们可没有言明要虞牙枉法哦!
再说了,你之前与虞牙有什么人情往来,能让他给你这情面?
素无往来,你跑别人面前,要人家自损利益“给个颜面”,信不信老大的耳刮子侍候?
“上官且宽心,万年县虽不大,也还是个衙门,不能轻易为人左右。”
“每一条判决,下官定依《贞观律》行事,不枉不纵。”
当然了,如果对方找到一个厉害的诉师,能取得东市署或西市署的公验,证明当日布匹中贾价在六文钱一尺,也能减一年的徒刑。(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