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雄壮实,身如铁塔,面如锅灰,眼如铜铃,声似霹雳,手如蒲扇,横刀在他身上犹如小巧的玩具。
勋官五品,相对职官来说极低,但在诸多待遇上,是真享受了的。
范铮扫了眼身边垂手而立的雷七,雷七微微颔首。
明白了,山雄是有真本事的,战场上的人头没得水份。
招呼贺钩雄奉茶,范铮笑道:“录事府原是在哪里征战?”
屠千里捧茗,笑而不语。
山雄习惯性地拱手,发现不对,赶紧改成叉手:“回上官,小人……下官经历过高昌之战、剿灭薛延陀之战,侥幸立了些功劳,因……嘿嘿,私掠而退为民。”
私掠这种事说出去不好听,可在这个时代再正常不过了。
李靖破突厥,为人弹劾他纵兵私掠。
这里头,敲打固然是有的,可李靖的兵马也确实掠了。
不让府兵们夺得额外的财物,凭什么让人家那么卖命?
府兵制半耕半战,可不比募兵制那么轻松,马无夜草不肥,你指望对敌也不拿一针一线么?
“对敌之事,本官也上过阵,知道府兵不易,就不多说了。”
“但是,这手段,严禁用于大唐子民身上,否则本官定严惩!”
范铮告诫了一番。
这不是无稽之谈,有一些便宜占惯了的兵痞,回乡也惹是生非,坏了名头。
山雄面色凝重:“二位上官当面,山雄发誓,若蓄意毁大唐子民财物,当自断双臂!”
屠千里郑重道:“山雄,别驾可是于辽东随驾亲征,任忠武将军,操控飞骑攻城掠地,军中那套最好别使出来。”
山雄眼睛瞪得更大了,满眼崇拜之色。
飞骑在辽东打响了名声,虽无天外飞屎的名场面,却震慑得高句丽士气低迷。
军中之人,素来崇敬强者,即便不是范铮本人升空出击,那战功也有他一份啊!
又不是只有身先士卒才是名将,儒将那也是将好么?
大名鼎鼎的白马陈庆之,同样不会武艺。
山雄略有难色:“上官厚爱,山雄感激。只是,山雄虽粗识文字,却难胜任文牍之需。”
这是个问题啊!
文武双全的人是不少,可也不能个个都如此吧?
迈入茶室的陈徐隽轻笑:“这有啥为难的?录事的所有事宜,一句话就说完了:辅佐堂官。”
“你日后跟在别驾身边,端茶倒水的你,挡刀挨枪是你,这不就完了吗?”
范铮为屠千里介绍:“这就是录事之一陈徐隽,日后就是山雄的顶头上司。陈录事,来见过兵部屠郎中。”
雍州在录事这一块,有录事参军二人、录事四人、录事府二人、录事史二人,析一人出来丝毫不影响。
陈徐隽才智是有的,轻描淡写就解了山雄之难,也算为范铮增加一点防护力量。
也就是说,山雄领录事府的职司,行执刀之实。
看看,马屁轻轻松松送上了,还不让人觉得谄媚,这就是本事!
雷七悄悄颔首。
山雄铁塔似的身材,当肉盾再合适不过了。
屠千里笑道:“山雄一事已遍传雍州,雍州及同州、华州、岐州三辅州,府兵今年的筒点,应者如云。”
筒点,没有准确的释义,应是指检阅及轮换兵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