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娃儿早被卫无忌带去安歇了,堂屋内只余范家四个大人。
“够笨的。”
范老石有椅子不坐,依旧蹲地上,看范铮的眼神犹如看瓜皮。
与范老石这种老江湖相比,范铮自是幼稚得可笑。
“元来”一入侯府,范老石便看出了他的伪装。
当然了,更深层次的东西,范老石懒得去想。
御赐的人,藏着这样那样的隐私,偏偏范老石根本不在乎。
“你好生看看,中官与常人相比,缺失了物件,走路姿势是不同的。瓜娃子!”
范老石嫌弃地看了范铮一眼,便自去安歇了。
杜笙霞无奈地笑了:“想也没用,放宽心吧。”
“再说,姐姐也蛮可怜的,帮帮吧。”
杜笙霞与濮王妃阎婉是世交,还是不顾忌身份差异的那种,故而对李泰一家子颇为同情。
以前是没有能力相帮,可现在不是机会来了么?
就是这风险来得太大了啊!
侯府如汪洋大海中的一叶扁舟,一个巨浪过来就得沉没。
偏偏,范铮还无力扭转扁舟的方向。
元鸾起身,眉眼中透着一丝智慧:“不过是区区风险,能比得上当年死中求活么?”
“心莫乱,又不是没有活路。府中只当不知他的身份,走一步是一步。”
“至少,那位不能看着他最宠爱的孙儿……”
也只能如此了。
——
陆甲生在前、陆乙生在后,迈步踏入侯府。
兄弟二人面貌相近,气度却迥异。
陆甲生威严了许多,即便是着一身布衣,手一负、肚一腆、鼻孔里冷哼一声,素不相识的庶民也知道是个官人。
简而言之:官气逼人。
当然,还可以再简的。
陆乙生壮实,身上略带凶悍气息,应该是管纸坊养出的气势。
毕竟,纸坊里基本是敦化坊民,若无事可跟你东拉西扯一天,就是偷奸耍滑,不凶一点压不住。
偷奸耍滑这弊病,跟贫富贵贱一点关系没有,纯看人品。
陆飞甲跟在后头,笑嘻嘻地提着一篮饼子进来:“范百里、范鸣谦,吃太后饼呀!”
娃儿们在一旁吃着小食,不住地叽叽喳喳,陆飞甲笑着说被蒋乾先生打了手板心;
陆甲生兄弟与范铮饮着滚烫的茶汤,舒去身上的寒意。
“一眨眼,我当这坊正也好几年了。”陆甲生感慨道。“坊中大小事务,可是越来越多,渐渐跑不过来咯。”
“一来是敦化坊需要增加坊丁,县衙那里你说话应该更容易些;二来,我是想辞了这坊正,让我家二郎试试。”
好嘛,一个坊正的位置,给陆甲生弄得仿佛家族式传承。
然而帮亲不帮理,范铮于此举双手赞成。
陆乙生上任,对敦化坊的事务熟悉,不用上手磨合,有着天然的便利。
且陆乙生为范铮当了多年的庶仆,相互间的秉性都了解得透澈,有足够的信任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