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畤这个人,官场中人应有的小毛病,他多数是有的,心肠却不坏,还比较要脸。
骆宾王能放下骄傲,王福畤因此自得,以为他敬佩自己了,解答起来也相对认真。
“你不会觉得,只有上过官学的人才能作诗吧?十年前别驾就别出心裁的一片两片了,只是他藏锋而已。”
王福畤说话,是相当有分寸的,没把范铮那一手不堪入目的丑字抖出来,倒塑造了一个藏锋的形象。
范铮表示不满,说什么丑字?这不比丢人现眼的丑书强多了吗?
以丑为美难道很光荣?
以恶为善难道应提倡?
毁了整个民族祖传的技艺才叫进步?
“态度诚恳一点,瞅着别驾心情好,你也可以问他本人嘛。”
王福畤腆着肚儿踱了两步。
骆宾王有些忐忑,终究是上下等级相差过大,平素又没接触过,贸然打扰,会不会被穿小鞋?
王福畤呵呵一笑:“你咋不看看司法史川阿西?人家在别驾面前蹦得多欢,也没见别驾斥过他一句。”
骆宾王安心了。
二堂茶室中,批阅完文牒的范铮悠闲地品着贺钩的茶汤,微微颔首,略有进步了。
不容易呀!
到现在为止,贺钩雄烹过的茶,干重都超过十斤了吧?
还好这是公廨钱买的茶,一百文一斤,不贵,也不用范铮掏钱,练吧练吧。
“茶汤、小食随意,不用太守规矩。”
骆宾王放松了,别驾人还怪好嘞!
初入官场的骆宾王自然不知道,范铮的话,是可以两面听的,你也可以译为“守规矩”。
“学生,不,下官当日闻得别驾诗作,竟心痒难耐,欲知完整诗文,别驾可能赐教?”
没法,见猎心喜,谁没点爱好、执著?
范铮摆手:“诗乃心声,想到便吟,哪有什么完整不完整?这东西,陶冶情操、教化后人还是不错,于日常却无甚用。”
骆宾王大急,嘟囔着说些什么“诗可励志”之类听不懂的话语,让贺钩雄笑了出声。
“对文人而言,诗赋扬名。可扬名之后呢?”
“任你光芒万丈,最终是要果腹,诗为科举敲门砖还是不错的。”
“科举的目的,往大了说是想施展抱负、一展雄才,往小了说就是为官。”
“可是,你我现在难道不是官吗?”
范铮意味深长地点了点骆宾王。
有文才是很好,可文才只应是为官能力之一,而不是全部。
“王参军与本官说过你的勤学好问,这种低头做事的态度是很重要的。”
“当然,记得抬头看天,莫以为有点本事了,天上的暴雨就落不到你头上。要谨慎啊!”
最后这段,当然不是教骆宾王学会阿谀奉承。
就他这性子,要他阿谀奉承,你还不如给他一刀痛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