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学的八字法咒,飘荡于敦化坊上空。
口号是口号,能不能持之以恒地做到,可就难说了。
毕竟,人性是这世上最难琢磨的东西,还有人愿意穿贫民装、贪巨额财呢。
但谁也不能说,教学生从善就错了,该有的形式还是得有——哪怕只是形式。
范百里在坊学中年纪最小,可谁敢忽略他?
不提范铮的官爵,范百里自身就是给事郎好么?
论品秩,大约就铁小壮能压他一头。
范百里喜欢老气横秋地在坊学内显摆,却不曾欺压过谁,看到坊学生之间打闹过头了还会劝架,威望竟仅次于巫桑。
范百里接过雷十三递来的杯子,杯中除腥、加的羊乳白生生的,仿佛流动的白玉。
“为人生新征程贺!”
范百里举杯,一口喝了大半杯羊乳,一滴乳汁沿嘴角流了下来。
范百里虽少不了顽皮,这方面却恪守范铮的意思。
不喝酒,我喝羊乳没问题吧?
要的就是一个仪式感。
“贺!”
坊学生们乱糟糟的举杯相贺。
——
世间的悲欢并不相通,敦化坊喜气洋洋,自有人怒意勃发。
“世无公道乎?区区坊学生,竟可直入公门,我等十年寒窗仿若废物!”
一些咆哮声从诸私学飘荡。
州学、县学的学生,至不济能混到一个吏员。
诸私学生嘛,成绩好的可以去参加科举,这些无能狂怒的,自然是学啥啥不成、吃啥啥不够的差生。
“公道,多好笑,你一出生即衣食无忧,别人得努力干活挣钱才能交束脩,那时候伱怎不说公道?”
“诸人寒窗苦读,尔却偷鸡摸狗,科考无望,你又有何颜面说公道?”
“坊学生有县侯为他们遮风蔽雨,你没有。你有天生的家境、豪强的出身,他们没有。”
从兖州瑕丘县辗转回长安、旧衣浆洗得发白的助教骆宾王开口训斥。
骆宾王虽方成丁,少小即名扬海内。
虽非世家出身,亦颇具儒家气息,其名宾王,其字观光,出于易经观卦:“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
其亡父为青州博昌县令,卒于任,致使骆宾王少年贫困。
初入长安的骆宾王,身上的光环早已退去,七岁能诗又如何?
然而,一首《晦日楚国寺宴序》的散文,迅速将他的名声推起。
“人间行乐,共烟霞者几何?”
骆宾王的诗作不少,骈文亦相当,甚至其遗世文章,数《为徐敬业讨武曌檄》最为慷慨激昂。
故而虽为助教,其威望甚重。
都是读书人,即便你写不来诗词骈文,没法品鉴其精妙,还是大致能听懂他写的文章,一个字:好!
不服气的学生,被骆宾王骂到服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