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全然一片好心,可舅父失了边界感、屡屡过问外甥私事时,反目就在所难免。
偏偏长孙无忌的控制欲极强,不然也不会成为朝堂中独树一帜的势力。
簇拥太子登基时,或能享受势力的好处,可之后呢?
长孙无忌也没有选择,若是他人血脉上位,长孙氏日后死无葬身之地。
——
朝廷下诏,雍州诸县与司农寺诸屯监,各守疆界,依册行事,不得擅自越界。
这话不仅让雍州及二十县心气高涨,也让骑大虫难下的诸屯监松了口气。
没人真愿直面范铮这让人心惊胆战的玩法,当日的鸿门宴,让新丰屯监战战兢兢地守在地头三日,生怕雍州直接打过来。
朝廷下诏了,大家就能理直气壮地转进了,而不是硬着头皮死扛。
关键,死扛你也未必扛得住哇!
对司农寺了如指掌的上官,突然立场一变,成为对头,这感觉,分外要命啊!
谁要硬撑,信不信范铮在朝堂上,张嘴将该屯监的底掀了?
说起来也好笑,一些屯监悄悄咪咪扩张,还是出现在范铮任司农少卿时期。
二堂中,十八畿县录事、二京县令汇聚一堂,言辞恭顺,出口尽是奉承之辞。
倒不是畿县令不愿来,州上佐、录事参军、县令不得充使出境,虽未必是铁律,但没事最好别破规矩。
录事倒是对应录事参军,可没明确到录事职司,自能钻一钻空子。
京县令在长安城中,就不存在出境的说法。
万年令虞牙笑容可掬,双下巴微微颤动:“别驾出手,虽司农寺亦退避三舍。惜乎,万年县竟未捞到一丝好处。”
众人大笑。
万年县与长安县周围,不少土地是京苑总监与京苑四面监的,京苑总监曾是范铮的地头,自没法苛责。
枯木似的长安令宗政崖岸笑道:“至少还有长安县作陪。何况,你万年县为别驾府邸所在,何其荣耀!”
宗政是个复姓,源自汉昭帝刘弗陵时期的宗正丞刘德,因其不争、博学而为人敬仰,后世子孙指官为姓,外加“文”旁为姓,后亦有简姓为“宗”者。
宗政氏的名人,有北魏安西将军宗政珍孙、唐朝殿中少监宗政辨(具体时期不明)。
李叔慎扮着黑脸:“别驾为雍州出了气,诸县当为别驾长脸。明年的租庸调及时解送州仓,维护好地方秩序,司法审慎,不枉不纵。”
“做不好,本官处领罚。”
身为雍州多年的老治中,李叔慎威信颇高。
范铮补上一句:“要你们绝对不偏不倚,那是在难为人,本官只求你们偏得不要太多,夜半无人时扪心自问,不会觉得有亏欠。”
极少有人判案全凭臆断,亦极少有人丝毫倾向皆无,能控制住心头的恶,不让权柄成为噬人的毒蛇猛兽,就已极为不易了。
十八录事恭敬领命。
虞牙与宗政崖岸相视苦笑。
别的事或许容易,唯秩序真难为。
雍州百万口,长安城就占了大半,即便还有左候卫、右候卫相助,要地方清明还是不容易的。
别的不说,东市、西市归太府寺管,里头热闹非凡,捞偏门的层出不穷,游侠儿时常从里打到外,突出一个防不胜防。
虞牙叉手:“万年县人口众多,仅城内就五十余坊,民籍逾三十万口,加之南来北往客、东商西贾人,虽有不良人为辅,人手亦捉襟见肘。万望上官指点迷津。”
宗政崖岸叉手:“长安县亦如是。”(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