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铮没想到,蒲城县司户佐伊娄承德竟然出现在州衙,专程拜谒他。
伊娄,鲜卑姓。
蒲城县至郑县的距离偏远,中间还隔了下邽县,故而范铮不取其东卤池。
伊娄承德未语先笑,狭长的双目透着精干,精瘦的躯干微微弯曲,两手叉得极其标准:“同州蒲城县司户佐伊娄承德,拜见范公。”
范铮表示欣慰,想不到我已经有资格被人称“公”了。
半年多了,贺钩雄的茶艺依旧没有进展,泡出来的盐不咸不淡,没有丝毫特色,被范铮打趣是学儒家的中庸了。
“坐,不必拘礼,一路辛苦了。”
相对而言,上下差距越大,上位者越愿意表现出和蔼可亲的模样,等级越接近越声色俱厉。
范铮早就不必故作威严,开口便如沐春风。
所以,诸下层人士遇到高官温和,千万莫自作多情以为人家赏识你,只是你不值当人家生气而已。
要发火,对象也应当是中层,莫搞错了。
“司户佐远来华州,当令华州僚属引少华山观险峻、登蟠龙山拜潜龙寺,细看华州老腔皮影、品大刀汤饼。”
越大的官,云里雾里的技艺越强,范铮现在能口若悬河地讲两个时辰不带重复的,待你激昂之后一分析,他什么都没说。
伊娄承德笑道:“承使君厚爱,下官感激不尽。明府遣下官前来拜谒使君,是有意效盐池洼故事。”
流外官那也是官。
有求于人,必不能矜持,伊娄承德只能单刀直入了。
汤仪典轻笑:“可盐池洼近。”
伊娄承德笑道:“事实上,各有千秋。东卤池熬制的大盐,怎么也比盐池洼的好几分。”
伊娄承德能说这话,已经是压着没吹嘘了。
“路远是一个弊端,可相应的,分润的衙门也少了啊!东卤池若出大盐,只由蒲城县、同州分润;盐池洼大盐,可是同州、冯翊县、朝邑县三方分润。”
“最重要的是,六文是到郑县的价钱,与路程远近没有关系。”
即便是过下邽县,蒲城县与其皆属同州,有事好商议。
看来,蒲城县是好生做过一番功课的,知道陈述利弊。
也是,看着邻家吃肉,自家只能啃莱菔,任谁都得争一把。
尤其是,蒲城县的东卤池,熬制的大盐确实比盐池洼要强一些。
伊娄承德不是空口无凭,他拿出了一小袋灰白的大盐置于案上,大颗粒的盐,品相确实比盐池洼的强上少许。
汤仪典捻了一粒在口中品味,随即对范铮颔首。
这品质,要得!
范铮的笑容越发绽放:“大盐如果是这品质,六文到郑县没问题。惟一的要求,是州衙对州衙,这不是买卖,这是官府之间物资的调配。”
掩耳盗铃的说法而已,实质就是交易,偏偏要自欺欺人。
伊娄承德大喜:“我同州使君处,明府已为说项,想来使君亦能成人之美。”
雷永盛肯定乐意啊,反正左右他都有好处。
产量问题,伊娄承德表示,月供二千石不是事。
景汉那一头曾经说过,即便是万石的月供应量他也能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