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师道资历足够,还是长广长公主驸马都尉,为人较良善,自是看不得构陷之事。
他一生的缺陷,大约就是教子无方了。
长孙无忌也不好得冲杨师道撒气,只能闷哼一声:“为人臣,当警君上,查阙补漏。本官只是陈述己见,是否采纳,为陛下定夺。”
李世民眉头挑了挑:“无妨,翻不了天,且静心。”
长孙无忌无言。
以贞观天子之威,但在世一日,自可镇压天下,可你崩山陵后当如何?
李世民轻笑。
虽然这两个上辅州贴得较近,可范铮本身就不是对权势太感兴趣之人,兼之诸卫俱拱卫长安,谁如此想不开?
至于说景汉与华州买卖,所有人都置若罔闻。
阿罗本手段了得,官商两个泾渭分明的阶层,在景教中竟渐渐融合起来。
有几个大臣敢拍着胸脯说,自家与景教绝对没有利益关系?——
陈贤德出行华州,规格高了许多。
区区水部郎中,能与观风使相比吗?
随行的车马浩浩荡荡,主要运载三十张牛皮、一百架翻车,还有几名将作监左校署的匠人随行,负责安装调试。
陈贤德怎么也没想到,才过了石堤水,就看到相迎的范铮。
这……
虽说自己顶着观风使的名头,却也不值当一州使君如此相迎。
陈贤德突然发现,自己想多了。
范铮吆喝道:“闾丘长史,马上安排人丁,配合匠人安装翻车。先将本官职田那架翻车安上!”
先公后私这种老派人的做法,断不可能出现在范铮身上。
官都要饿肚子的话,民不得饿死?
即便是先安排自己的职田,范铮也来得坦坦荡荡,不怕陈贤德执笔落字。
翻车与匠人被截去了,范铮才引着陈贤德前行,指着水位下了近半的石堤水,絮絮叨叨地诉苦。
“今年过半,旱也能咬牙挺过去,怕就怕明年旱、蝗同至,故今年的部田皆提前犁了,全部改冬小麦。”
水部司虽不管屯田,可与耕作也沾边,故范铮这话也非说与外行听。
行了几步,陈贤德下马,拾起一块刚刚犁出的泥土。
虽不至于到土地龟裂的地步,土壤入手却热且干,在其中的草根都是干涸的。
再这么旱下去,蝗灾是肯定会出现的。
“使君,三十张牛皮,在朝中可有一番争论,幸殿下一言决之,方促成此事。”
“华州不可负殿下情义,当杜绝纰漏,免遭诟病啊!”
陈贤德叮嘱。
承谁的情,要说得一清二楚,不可含糊了。
至于和同州之事,与陈贤德无关,自不多言。
范铮转身,对长安城方向叉手:“臣范铮代华州八万八千余口,谢殿下关爱,留华州皮影生路。”
阿谀奉承这一套,虽即烦躁,场面上却不得不用。
转身,范铮对陈贤德笑道:“多谢观风使提点。州衙的衙院一角,已临时搭建板屋,用于存储牛皮、令皮影匠于其中制作,便是一片碎牛皮也不允出衙院,当请观风使督察。”
都是懂事的,前后两番作为,细思俱有深意。(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