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法,范铮本身的品秩还是个五品。
陈祖昌肃然起身叉手:“下官谢使君夫人厚谊。只是,下官为人放荡不羁,非他人良配,恐误佳人终生。”
杜才笙霞摆手:“合不合适,见过再说。”
范铮略为不悦:“咋?本官就不值得谢了?”
杜笙霞掩唇轻笑,郎君又顽皮了。
陈祖昌恢复了不羁的模样:“下官正为使君效力,使君酬劳于下官,那不是理所当然么?唯使君夫人关切,方是额外之情分。”
范铮竟无言以对。
高娘子一步三摇,铅粉敷着的面容,绽放出一丝谄媚的笑容:“见过使君、太夫人、夫人、二位衙内、宣节校尉。”
“民妇有难处,伏乞使君垂怜,给华州皮影一条生路。”
范铮目光微转:“牛皮?”
朝廷诏令,牛皮、牛筋俱不许民间私藏,道理很简单,牛皮可硝甲,牛筋可为弦。
偏偏华州皮影所需的材料就是牛皮,这便成了一个死结。
早年制作的皮影人偶,经岁月的侵蚀,渐渐不堪使用了。
不用问能不能以其他牲畜皮替代,人家多少年的经验积累,能换不早就换了吗?
高娘子声带不安:“皮影一物,在华州流传千百年,当传至后世,令后人知晓,华州有一门叫皮影的东西。”
民对官,若是不涉及利益时还好,大家都乐呵呵地行礼。
涉及利益,就怕人家面皮翻转,拉去衙门行杖。
范铮一声轻叹。
高娘子一介民妇,还有此见识,然多有官员根本不在乎传承一事,多少瑰宝从此断了根。
“此事,本官自会上表朝廷。然尔等须知,牛皮为朝廷所掌,缘故何在,即便朝廷能应了所请,皮影的制作亦需由州衙指定地方,有胥吏督察。”
绝不可能说,整张牛皮让皮影匠拿出衙门,那是作死。
万一有人持牛皮粗制皮甲,连范铮都得吃挂落。
高娘子欢天喜地嚷了起来:“使君仁慈,愿为华州皮影一谋。快!楼里的馃子送给衙内鉴别一下口味!”
老八惊讶地看着范铮。
为区区皮影上表,对刺史来说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可能招致政敌攻讦,自个儿又没捞到啥。
皮影的日子并不好过,鹭鸶腿上能刮几两油?
倒是一个控制不力,牛皮外流,刺史虽未必因此除官,考课是必然受影响的。
要不然,立国二十九年,刺史少说换了五六个,人家为啥不受理此事?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陈祖昌无力地劝说。
“大丈夫立于世,有所为,有所不为。”范铮饮了一口渌酒。“先人传承下来的好东西,自当让后人再传下去。”
“虽难,却不能断了传承。”
范铮一家子离开少华楼,皮影几名老少伏于大门外,遥遥叩首。
不管范铮能不能办到此事,至少他是唯一愿意正面回应的使君。
有人提议将此事唱进皮影里,却被高娘子否了。
“事未成而入唱腔,那不成了架着使君?不成!”(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