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旧是流外官,但职权大了不少,最起码不用天天去城门蹲着、早出晚归了。
职司,是协助贲扬掌管盐坊之事,权当是考验,也是让范铮慢慢消磨去对陈徐隽的成见。
据雷七的回报,范铮对陈徐隽的能力稍有了解,至少是个能做事的。
范铮也知道,自己那个成见,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可谁让他就是那个州官来着?
老八陈祖昌,可一点也不愿介入作坊,最多教导完事。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是很符合老八性子的,他才没那么多闲工夫当匠师。
少华楼中放浪形骸,不亦乐乎?
陈徐隽站出来叉手:“使君容禀,这作坊还得细分工序,然后定下番次,各工序匠户不得串了位置,违者严惩。”
懂,负责烧火的一辈子烧火。
这种管理方式比较机械,却相对保密些。
范铮颔首:“既令尔等操持,便自做主。”
陈徐隽眉间掠过一丝喜色,使君终于纳我之谏了!
老八欲转身,忽扬眉开口:“闻使君为诸水水位过低、水车无甚功效而恼,某有一言问之,使君闻翻车乎?”
范铮目瞪口呆,一时竟不知该说啥。
翻车当然不是后世意义上的翻车,是约始于东汉、三国马钧改良的水车种类,适于近距离、低水位提水,垂直高度约三至六尺,以水槽及刮直板引水,以木链传动,又名龙骨水车。
之所以被范铮遗忘,还真是事出有因。
翻车大规模应用于运河及南方农田,才是让范铮遗忘的原因。
“治中立刻以本官之名行文牒至将作监,向左校署索取翻车百具,行六百里加急。”范铮咬牙切齿地下令。
非战争状态,敢动六百里加急已经到顶了。
——
贲狐召集的匠户,范铮在贺钩雄的指点下,逐一认识了来自各族各姓的匠户。
这些人的统一特点:衣物陈旧、面带风霜、皮肤粗糙、指掌覆茧、唯唯诺诺。
穷到把底气都丧失了,每一家的永业田都已尽失,眸子里几为灰色。
郑氏、关氏、闾丘氏……
贲狐挑人很公道,差不多每一姓氏都照顾到了,即便闾丘不言不为使君所喜,亦与闾丘氏无关嘛。
范铮无可奈何地笑了。
依他的秉性,闾丘氏这次应该是享受不了这福利的,毕竟范铮气量不算太大。
可老派人做事,他尽量讲一个公道,你也没法指摘他的不是。
贲狐腆着不大的肚儿,老脸现出一丝骄傲:“下官保证,这百来家口,并非偷奸耍滑之辈,只是天灾人祸,没法扛过去罢了。若有失,唯下官是问。”
最后一句是废话,范铮之所以让贲扬挂名主持盐坊,就是为了把贲狐绑上战车。
贲扬眉飞色舞,将陈徐隽拟好的章程,用大白话念了一遍,诸匠户点头应喏。
陈徐隽表示很酸,这个出头之机,本该是我的啊!
有个阿耶为大官,真的了不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