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碾硙几多事
贺钩雄乐滋滋地在二堂的茶室点着小炉子,为范铮烹制茶汤。
因为出身的缘故,需要多方谋生,杂七杂八的手艺贺钩雄也会,只是谈不上精通。
幸好,牛嚼牡丹,范铮也不是啥精细的人,汤仪典那种风格的茶汤喝得,郭景那一眼眼酸的也能品,贺钩雄这种粗糙的茶汤他也不嫌弃。
倒是汤仪典实在看不下去了,出言指点了一番,什么初沸、再沸、三沸都叨叨了半天,好悬没说出木姜子油来。
贺钩雄好歹有点主意,什么肠、肝还是坚决没放。
太奇怪了,就没听说过茶汤放这些东西,又不是做菜。
范铮吃了一口贺钩雄分的茶汤,笑容渐盛:“比上次进步了许多。”
闾丘不言满眼嫌弃地抿了一口,只湿了嘴唇。
笨手笨脚的,还没自家那个媵——曾经的小姨子——手法熟练。
但是,吃了一次亏的闾丘不言,格外地收敛了,有什么事也不敢轻易写在脸上。
“使君见召,是为碾硙之事?”
闾丘不言的官服上,泥星点点,看样子在诸水之间也奔波得很辛苦。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石堤水上自家的碾硙,早晚是得拆的。
“懂了,下官这便去砸了碾硙。”
不管他是不是真砸,姿态做到位了,范铮也无可指摘。
以往的冒犯,或许可以稍稍释怀了。
闾丘不言走后,贺钩雄忍不住笑出了声。
“咋,哪里不对吗?”
范铮扫了贺钩雄一眼。
这个长随眼色极佳,不会如此没分寸,料来是有话要说?
贺钩雄起身叉手:“不敢有瞒郎君,这位长史在华州为官十年,砸了十具碾硙。”
这话,怎么琢磨着味道都有点不对啊!
碾硙的造价不菲,若是砸一具碾硙,倒也无所谓,可砸十具,呵呵,即便富庶如范铮也有点心疼。
“细说。”
范铮坐到了贺钩雄身前,摆手示意他坐下。
“好事者仔细琢磨,辗转打听了消息,终于确认,长史家总共有两具碾硙。”
“一具是第一次敲了点边的碾硙,每次应对上官时再拉出来砸两锤子;一具是日常使用的碾硙。”
范铮失笑。
好嘛,官吏奸猾,那是人尽皆知的,闾丘不言这是玩出了新样。
即便如此,没有哪个上官知晓后还去拆穿的。
官场的事就这样,你给我三分面子,我还你些许里子。
这就是身边有本地人的好处,换一般的白直、执衣、官吏,就不可能抖出此事。
贺钩雄既为长随,范铮秩满也必带他进长安,民籍迁一迁也实属正常,也就没什么好忌惮的。
闾丘不言这是官场老油渣了。
对付这些官吏,处理这些事务,范铮觉得自己需要募点人才了。
华州之地,竟野无遗贤吗?
“郎君若要一个出谋划策之人,少华楼时常有一贪好色成丁,服饰虽不奢华,却也不低廉,好酒、好色、好赌,三教九流俱结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