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字,窦怀贞都能准确理解,甚至可以为此写上洋洋洒洒的百字文章。
然而,这手,它就是不听使唤,总要歪上一点,每次歪斜的轨迹都各有特色。
蕃户抿嘴轻笑,眸子里现出一丝悲哀。
想当年,长安城破,自己沦落为官奴,初抡板锄时,与窦怀贞现今的狼狈模样,何其相似!
锄柄在窦怀贞的手心磨起了一个水泡,轻轻碰一下,就痛得窦怀贞龇牙,恨不能马上弄破水泡。
蕃户淡淡地开口:“地里脏,别在这弄破,要不然有你好受的。”
这是用性命换来的经验之谈,当年同棚的官奴,有几个就是因为在干农活的时候,忍不住把水泡刺破了,又因污秽之故患破伤风而亡。
无论中西医,此病都是同名,中医于唐朝蔺道人著《仙授理伤续断秘方》提及。
蔺道人出现,约会昌年(唐武宗时期)。
好不容易把锄头抡对了吧,窦怀贞一锄挖在一颗指节大小的石头上,锄刃溅起火星,锄头脱手而出,落在一旁的泥土上。
斜对面的汤仪典笑得恶形恶色的。
瓜皮,以为农活是那么容易干的?
范铮轻轻踹了汤仪典一脚:“卖力点儿!”
汤仪典立刻拿出最好状态,与蕃户们一起收拢部田上的干草。
别说汤仪典专业不专业,就问你够不够卖力吧。
即便是轻车简从,东宫后方的玄德门处,依旧出现了百来道身影。
年方十八的李治,虽着一袭常服,威严却渐盛,只是在皇帝面前努力收敛了。
皇帝与太子,不仅仅是父子关系,搞不好还是敌对关系!
被李义府警醒过的李治格外谨慎,宁可不为,也不敢妄为。
李治身边,太子内坊的内给使牵着羊车,一名宫人小心翼翼地侍候着羊车上端坐的陈郡王李忠。
羊车不仅仅是小吏乘坐,同时也是宫中的标配。
除了皇后有自己的车舆,其余人等,也就混个羊车而已。
李忠眉开眼笑,难得被阿耶带出逼仄的东宫,不用处处为院墙所限,即便是草木也觉得亲切无比。
侍立在李治身边的,是新鲜出炉的从四品上太子左清道率副率尉迟宝琳。
范铮的升迁速度算快的,但跟尉迟宝琳这号太子近臣相比,就不值一提了。
当然,李治刻意简拔尉迟宝琳,拉拢他阿耶尉迟敬德的意图连瞎子都看得见。
也就是程处默这厮没在东宫,不然拔擢的速度……
哦,程处默的起点不低,不适合再快速简拔了。
连程处亮都不合适,即便是虚衔,他也挂了左卫中郎将,李治还没法给更高的品秩。
程咬金与续弦崔氏所生的程处弼,还未至中男,李治也没法封赏。
倒是程咬金的庶子程俊,字处侠,年方十七,李治特引为正七品下太子通事舍人,以向程咬金示好。
程处侠之名,几不见史料,唯《大唐故东宫通事舍人程君之墓志铭并序》有载,是程咬金诸子中唯一随他出征过的人。
李义府得意洋洋地冲着远处的范铮挥手。
李治要巡视京苑总监的田地,消息是他透露出去有,实则是李治安排的。
呵呵,多数巡视,其实事先都有知会,一声招呼都不打,那是存心要收拾人了。
你以为上位者真想看一地鸡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