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四不像
长安城,长安县。
芳林门内有个修德坊,坊中有个宏福寺。
按说这偏僻的位置,且处于城北达官贵人聚居之地,宏福寺一贯较大兴善寺冷清得多,虽不至于门可罗雀,至少深得“清静”要义。
但随着一驮驮经籍运入宏福寺,一名着僧伽帽、缁衣、草履的壮年比丘僧持禅杖步入寺中,长安城的佛门信徒沸腾了。
比丘法号玄奘,带回梵文佛经六百五十七部。
《旧唐书·方伎》里也记载了他部分事迹。
方伎这个词没有任何歧义,“方”指的是方外之人,“伎”通假技,意为技艺,结合起来是通称医、卜、星、相之术,《史记》、《辞源》都有这个词。
玄奘游历十七年,经西域百余国,俱解其言,明其山川地理、风土人情,回长安时与皇帝一番交谈,得赐住宏福寺,并令司空房玄龄、黄门侍郎许敬宗召五十名博学比丘僧,入寺帮助整理、译经、抄写。
比丘僧中,有鄂国公尉迟敬德之侄、江油开国县公尉迟宗之子尉迟洪道,因母早丧而少年出家,法名窥基,以十七之龄奉敕为玄奘弟子,后为世人尊称慈恩法师。
亦有金城坊会昌寺比丘辩机在其中,提他不是因《新唐书》才有的秽名,而是辩机辅助玄奘,撰写《大唐西域记》。
李世民格外重视玄奘,并非因其佛法精妙,而是其游历所经的山川地理。
大唐剑指西域,谁人不知?
玄奘有些不乐意自己的游历,成为战火的导向,可皇命难违,只能以口述,却不肯亲笔撰写《大唐西域记》,辩机便成了记录者。
所以,辩机有可能是受皇命直接差遣的。
事实上,在出西域之前,玄奘就名满长安,是波颇都重视的比丘僧。
十七年取经归来,加上玄奘在天竺那烂陀寺学佛法、在曲女城无遮大会辩才无碍的声名,使其名声鼎盛至极。
咳咳,无遮大会不是后世犯法那个无遮大会,意为贵贱、僧俗、智愚、善恶俱无遮挡的大斋会,天竺当下是由戒日王主持。
范铮头疼地看到,敦化坊多少号称早就不信佛的坊民,从香坊里抄了一把牙香,亦步亦趋地跟着人往宏福寺方向去上香。
啊么,他玄奘又没带猴回来,用得着那么上心么?
又不是晚点上香就来不及了,玄奘和尚的命还长着呢。
得,抑佛抑了个寂寞,玄奘一回来,佛门上升之势至少保持十年。
即便李淳风等人参与辩论,也不能扭转这势头。
时也,势也,命也。
——
礼部祠部郎中沃鯌哭丧着脸出现在司农寺公廨。
“上官,你可无论如何得帮帮下官……”
沃鯌太难了。
随着玄奘的回归,大唐的佛门势力骤然膨胀,寺庙的数量剧增,多少阿兰若、招提都想借机转正。
阿兰若还大致说得过去,毕竟兰若皆在寂静处、旷野中,以苦修为主,香火稀少,比丘还得操持耕种。
招提,呵呵,多以豪强为背景,立寺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什么崇佛,敛财才是首要。
佛门不乏真正的修行者,但更多的是鱼目混珠,甚至是四下开光者,名声如何不坏?
这也是个悖论。
不光是佛门,任何派别要光大,就得兼容并蓄,其间难免泥沙俱下,什么乌龟王八蛋都有。
严守戒律吧,你做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