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氏的人,本身就不是府兵之流的出身,一身本事,也就能欺压一下良善,哪是雷七这种凶人的对手?
雷七看了范铮一眼。
范铮不满地嘀咕:“看来,伱是没学到万年县判决的精髓呀。”
雷七咧嘴一笑,低俯身子,拽着阙食牛已经变形的手臂,引着他一掌击在自己胸膛上,随即发出浮夸的惨呼,如中了“大师”的一击,身子凌空倒退,姿势夸张地落到石板上。
凭这一摔,雷七就有资格去蹴鞠了。
“好厉害的毒砂掌!”
雷七扯开汗衫,右边胸膛上露出一个半大的靛青色掌印。
范铮扫了钮德文一眼:“明府,这一下,可以下判决,认定互殴了吧?”
钮德文老脸发黑:“上官,这也太扯了吧?下官眼睛没坏,即便是扯阙食牛手掌相击,击的也是左胸,为何掌印会在右胸,且如此之小?”
都能认定是互殴了,还有什么比这更扯的呢?
掌印小,是因为,那是范百里图好玩印上去的啊!
左右胸膛的问题,确实是雷七手艺生疏了,前朝时在河东讹人为生,可不是这个水平。
范铮昂首,眼带不屑:“明府非江湖中人,自然没听说过隔山打牛。嗯,隔着山都能把牛打了,自然能打左胸、伤右胸,在力度传导的过程中,伤势趋于集中,伤痕次第变小。”
“这还是传到右胸了,若是传于胫骨,恐会变成针尖大小。”
江湖把式里,倒一直有隔山打牛这一招的传说,可谁也没个准确的定义。
关中汉子显然不关心雷七这假摔会不会露馅,而是热烈地讨论,隔山打牛这式,究竟有没有那么神奇。
钮德文呆若木鸡,许久才无力地摆手:“出判决。”
既然执意曲解“互殴”了,断不能自相掌嘴,当堂出尔反尔。
以上所述,是指有品秩持平或在其上官员在场,真要面对一帮庶民,哼哼,让你明白什么叫“官字两张口”!
一夜之间,阙达度部所化的阙氏,在东市消失得无影无踪。
——
太极殿上,侍御史柳范举笏:“臣柳范,弹劾忠武将军、司农少卿范铮,于万年县衙指使防閤伤人。”
范铮无奈叹息,早想到会有人弹劾,甚至都估计到是柳范弹劾了。
柳范弹劾,并非因族兄兵部侍郎柳奭之故,仅仅是因为他的脾气比较刚直。
当然,是否为人利用就见仁见智了。
内侍王波利开口:“司农少卿有何辩解?”
范铮从袖出掏出两张判决书呈上,也不辩解。
李世民与宰辅们都是老江湖了,判决书上这一点猫腻,是逃不过他们火眼金睛的。
中书令马周饮了一口渌酒,哈哈一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虽非正途,却也不失为解决之道。”
渌酒在唐朝很普通,渌字通假绿,绿酒,度数较低且微甜,后世几近失传。
马周在朝堂上饮酒是经过特许的,谁让他有消渴症呢?
别说是冯一纸他们太医署,就是尚药局,外带孙思邈道长都诊断过了,无法痊愈,只能以药物延缓发作,不时饮酒压抑,是名副其实的富贵病。
要是马周还如当年一般潦倒,坟头草三尺高了。
“臣自知行为失当,请削官爵。唯请朝廷彻查,阙食牛因何敌视敦化坊。”
范铮不依不饶的姿态,令诸司臣子心头微震。
大小儿童们,节日快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