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铮当然不可能去解释,即便解释了,也得逯无为他们信不是?
“劣徒在国子监,资历甚浅,还须仰仗诸位扶持一二。待得老老大大(年老)时,执杖相望,火炉薄酒,共叙往事,岂不乐哉?”
逄叔伤若有所思。
范铮的话,倒没有明显的恶感,只是让他们与巫亹守望相助,隐隐许他们能熬到致仕。
巫亹虽在算学博得一定的名声,放之国子监仍旧微不足道,有三个同僚相助,当然更稳妥些。
祖修远放松了许多:“上官但请放心,国子监僚属心思较为单纯,只要端正心态,自当融洽处之。”
除了时不时出一个紫道,国子监还是相对单纯的。
范铮也没必要为难这几个小官,他与紫道的恩怨,不必广为牵连,能让逯无为他们在监中稍稍照应一下巫亹,这就足够了。
日已黄昏,不便留客,范铮送至乌头门,祝“好去”,逯无为三人祝“好住”,便行告别。
出了敦化坊,逯无为、逄叔伤、祖修远轻拭额头的白毛细汗。
范党之势渐成,虽未及浩瀚,却非他们这些形影相吊的可怜官吏可抗衡,即便不加入,也不可交恶。
——
第三通净街鼓声传入范铮耳朵。
杜笙霞早抱着范鸣谦转入后罩房,范百里却执拗地站在乌头门处,陪着六神无主的陆飞甲。
因为,宣义郎、敦化坊正陆甲生去了东市,至今未过家(回家)。
东市署于日入前七刻,击钲三百声散市,陆甲生就是跛脚走也应该回来了。
范老石紧了紧略为紧绷的汗衫子,抄起横刀,便要出坊门。
喧闹声中,一行人越过堪堪要关闭的坊门,坊丁落锁之时,恰恰鼓声方停。
“阿耶!”
陆飞甲眼冒泪,撒丫子奔了过去。
陆甲生揉了揉娃儿的脑袋瓜子,抬头看了范铮一眼,眸子里满是怒火。
旁边的两名坊民鼻青脸肿、包扎着脑袋、吊着膀子,显然是被毒打了一顿。
说起来也怪敦化坊太兴隆了,导致兽炭每日午时送至之后,多数坊民都得返回敦化坊劳作,便是有东市丞卜乙关照,也总有照料不到之处。
“人怎样?”
陆甲生吐了一口粗气:“姜氏药行的医师看过,肺腑轻伤,筋骨复位了,得养三个月。”
伤筋动骨一百天。
范铮冷哼:“万年县衙门就没去?”
陆甲生咬牙,牙缝里迸出话来:“怎么没去?南衙都去了,少府说这是互殴!”
南衙有二意,一指县衙正堂,二指宰相府邸。
兽炭作坊并非肆意扩张,也没那能力扩张,即便占了东市兽炭买卖的份子,比例也极低,且早些年为何没人闹腾?
因为,阙氏的少主阙食牛强势入驻东市,凭借阙氏的势力横行霸道,要一口吞下兽炭行当,偏偏敦化坊民心气也高,根本不买他的账,阙食牛便带着十几奴仆拳脚相加。
关中汉子在没有顾忌的情况下,脾气是很硬的,即便众寡悬殊也挥拳相向,才导致这惨状。
也因此,万年县才敢红口白牙地说“互殴”。
“忠武将军放心,我们没丢了敦化坊的面皮!”
两名受伤的坊民大大咧咧地说。
没干过仗的,就不是关中汉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