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忘了啊,资荫还轮不到你,嫡子李守真才能荫官。所以,你拿什么倨傲?”
范铮言辞如刀,刀刀扎心,刺激得李守因伏地大哭。
没得嫡子的命,一身嫡子的病,李楷家婆娘没把他扔井里已经很大度了。
汤仪典笑眯眯地摆手,示意自己不介意。
币宝才会不介意哟!
要不是惹不起,汤仪典能上去给他正反八个耳巴子,不对称都不行!
还得是上官,丝毫不让,骂得他哭,爽快!
坊学生们面无表情地排队,从备运车上领小锄头——万一笑出来可不太好看。
锄头大致可分为三类:大面积浅挖的板锄,除草、刮地表的薅锄,小面积深挖的条锄。
精擅奉承之术的汤仪典,安排的当然都是轻薄的薅锄。
一些坊学生好歹为家里打理过两畦菜地,但更多的是从来没接触过农活,只能耐着性子听蕃户讲解技巧与注意事项。
最重要的一条:不得持薅锄打闹!
郦正义与糜斐手持戒尺,在外围警戒着,时不时斥责两句,谁有打闹迹象,过去就是两戒尺。
没辙,带坊学生出来,山长、先生是要承担责任的,真以为为人师表那么简单?
不同于官奴、蕃户们的汗流浃背,坊学生的活是轻松惬意的,仅仅是让他们体会生存的艰辛而已。
李守因抹了眼泪,领了一把薅锄独自立于田地一角,有一下没一下地刮着地皮。
真是刮地皮,那锄刃连泥巴都没沾上。
脾气耿直的郦正义想张嘴训斥,却被范铮止住了。
张驰有度,再打压下去,李守因说不定真崩溃了,以他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出身条件,能摸一下薅锄都是一种进步。
即便陈利俭他们没什么劳作强度,看到官奴与蕃户疲惫不堪的样子,还是很有触动。
范铮指了指官奴与蕃户,当着坊学生咏怀。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知道农夫的辛苦,就应珍惜粮食的来之不易,在家中用膳不要浪费,有机会为官吏也体恤一下民间疾苦。”
至于《悯农》的作者李绅,作这组诗时血尚未冷,后来为了前程撞入牛李党争,良心,大约献祭了。
多少热血男儿,最终昧了良心。
糜斐与郦正义尚未开口,汤仪典已经击掌而贺:“上官之作,朗朗上口,通俗质朴,悲天悯人之意真挚感人!”
汤仪典的话,罕见的没有奉承,只说实话。
旁边的蕃户,已经将这首诗口口相传开了,这便是明证。
这个时期,能让不识字的小民记住的诗,真不多。
何况,这首诗,说的还就是他们这些苦哈哈的。
糜斐与郦正义对视一眼,无可奈何地笑了。
该说的话全部让汤仪典说了。
待到用膳时,才是坊学生吃苦的重点。
家境不是太好的,倒是对粗食、肥肉没什么感觉,大口食用着;
如李守因等人,是没法下口的,勉强不得。
贫不学俭,富不学奢,盖其自然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