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坦点头:“下官骂他,正是因此。他还觉得抹不开颜面,嘿,逢迎总监的时候,他咋就没觉得不好意思了呢?”
范铮指了指明坦,笑而不语。
官场历练还是不够,最后那一句,不会说可以不说。
考虑到京苑总监多数是这样闷头做事的官员,范铮也无法苛求。
话丑理正,当官的人,脸皮就要够厚,不然还无法应对复杂的局面。
沃垄虽然到京苑东面监了,京苑总监的耕种也不会视若无睹,虽不会挽着袖子下场,指点两句是没有问题的。
沃垄与汤仪典之间,又从无过节。
汤仪典这是太想证明自己,忽略了新人不明白细节的弊病,一时拉不下脸向沃垄请教。
新人总容易犯这毛病,撞得头破血流了也不回头,明明旁边一躬身就能钻入正道,偏偏觉得自己正确无比,敢动天敢动地。
“你精于做事,(相对)做人也比这些老拗强,记得提点一下。告诉汤仪典,不好好去请教,搞砸了的话,明年请他去泾阳屯监厮混。”
屯监除了离长安有点远,也没啥不好,但监都才从七品下,丞从八品下,汤仪典这半吊子水平,就不可能为监,从七品下京苑总监丞去任屯丞,那是贬谪了!
对于汤仪典这样的官迷来说,比杀了他还难受。
“有个事要说一下,听说监察御史丘神勣弹劾了沃垄。”
明坦的话,让范铮一怔。
奇了怪了,沃垄这厮,多半时日都在浐水西头耕作,怎么招惹到丘神勣了?
“沃垄不是有一头小叫驴吗?你去泾州之时,他骑驴回城,探望生病的阿耶,途中有人进城,实在走不动了,出两文钱骑驴到东市,他不就应了么。”
整个四面监里,数沃垄资历最浅、家底最薄,家宅里也没多少积蓄,不就想着能挣一文钱是一文钱么?
结果这事,被丘神勣弹劾了,理由是:工、商之家不得预于士,食禄之人不得夺下人之利。
沃垄那叫一个气呀!
区区两文钱,缴了也就缴了,可这要影响到九月的考课!
亏大了呀。
范铮笑了:“沃垄为人,虽说世俗了点儿,大节是无亏的。主簿过来,今日要写一份奏折。”
——
朝堂上,文武都注目于范铮。
好嘛,监察御史丘神勣才弹劾完你家京苑东面监与民争利,你立马回手一巴掌,奏请朝廷表彰沃垄“廉吏”,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倒是一些品秩不高的官员,心头在发酸。
这样护短的上官,我怎么就没遇上呢?
中书侍郎马周轻笑:“好久没遇到那么有趣的事了,监察御史弹劾沃垄与民争利,京苑总监声称沃垄是廉吏,到底孰是孰非?陛下,依臣之见,不妨让丘神勣上殿,辩上一辩。”
丘神勣怒气冲冲地上殿,举着竹笏道:“陛下,臣弹劾沃垄,全然出于公心!食禄之人不得夺下人之利,这是有章可循的!”
范铮扬眉:“本官也没说条例不对啊!但是,这也不影响京苑东面监沃垄成为廉吏嘛。”
“仔细想一想,从六品下职官不从职司中捞钱,而在外头以小叫驴载客挣那两文钱,还不够廉洁么?”
“若是有心,从职司里捞一把,难道还看得上区区两文钱?殿内有在意两文钱的官员,麻烦站出来让本官长长眼。”
真没有。
别说两文钱,就是再清贫那位,没有一贯钱也不想开口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