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同于太极殿的吵吵嚷嚷,两仪殿内甚至静得有些诡异。
司农卿李纬面带笑容,矜持地倚着凭几抚须,一言不发。
哎呀,见笑、贱笑,司农寺怎么一不小心就上了天呢?
什么粟更养身、麦太粗糙,在产量面前,所有人都像被下了哑药似的,没法开口。
民部尚书郭嗣本扬眉:“嘿,想不到这个京苑总监,还真有点想法。”
哼哼,不是本官坚持将他要进司农寺,能出这成就?
这功勋,也有本官一份!
尚书左丞韦悰抚须而笑,凭你们怎生争功,韦曲与敦化坊已经达成了合作意愿,早晚要从范铮身上蹭一点油水。
御史大夫李乾祐哼了一声:“便宜司农寺了!”
要不是天子的意愿,李乾祐才不想放跑范铮呢,这年轻人折腾得多风生水起啊!
真依着李乾祐,给范铮一个治书侍御史,不,御史中丞,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奈何李世民不愿让范铮久居御史台。
这倒不是无事生非,在一个衙门呆久了,难免根深蒂固,形成一个以其为首的派系,这是帝王不能忍受的——哪怕派系是积极向上的。
工部才是最受冲击的衙门,谁让它下辖屯田司呢?
左卫大将军、工部尚书、太子右卫率、武阳县公李大亮思量了许久:“屯田司不敢贸然全面推广改粟为麦,只能在各屯试行小部分,免得水土不服。”
李世民敲着凭几、喝着茶汤,神色透着几分轻松:“武阳县公乃老成持重之言。”
泾阳人李大亮,就是第一个举荐李义府的贵人,散家资接济族人,自身清廉如水,当值宿卫两宫时,即便是困了也只是着甲坐着打盹。
李世民曾经说过:“李大亮宿卫,朕夜夜安寝。”
李大亮唯一以私情说话,是因为将作丞张弼。
早年李大亮随庞玉为王世充部下,为李密所败,李大亮与众被俘,李密部杀俘逾百,李大亮为李密部将张弼青睐,得免死。
李大亮每每念及张弼之恩,总不能释怀,偏偏张弼在将作监从不出声。
(张弼:当时我怕极了,万一恩大成仇呢?)
都在皇城,早晚还是有碰面的时候,李大亮见到张弼,执手而泣,恨不能早日相遇,又以家产送张弼,张弼坚决不从。
(小吐槽:你家产多散给族人了,还有多少?)
张亮当然不是惺惺作态,直接禀告皇帝,请将自己的爵位转让给张弼:“若无张弼,臣无今日之荣。”
李世民感李大亮情谊,拔擢张弼为中郎将,后外放为代州都督。
世人因此盛赞李大亮不忘旧恩、张弼居功不言。
李大亮的战功赫赫,人品也极坚挺,是为数不多的纯臣。
改粟为麦,屯田司还是不敢贸然全更的,毕竟有些地方它就只适宜种粟也说不定,一步步稳妥推进,才是正理。
李世民瞥了杨师道一眼:“考功司要将京苑总监的功绩记录,不可寒了人心。”
杨师道叉手:“臣领命。”
哎,在吏部的位置上,也是越来越不顺心了,两个侍郎拔擢的人都有人才,唯独本官简拔的寒门都平平无奇。
吏部尚书的位置,真的不适合杨师道。
不是谁都能在每一个位置上如鱼得水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