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铮拍拍凭几:“所以,柳奭可以倚仗东宫,肆无忌惮欺压朝廷诸司,对吧?所以,高阳县男认为,诸司应臣服于东宫之下是吧?”
“高阳县男怕不是忘了,本官的上官,是司农卿、司农少卿,不是兵部侍郎。如真是殿下所命,请出示太子令,免得为奸人所乘。”
许敬宗语塞。
斡旋是李治所命,一点不假,可只是口谕而已,根本就不可能有太子令。
再说,太子可能强令范铮低头吗?
这是授人以柄!
不过是许敬宗为了自己攀上太子妃这头的关系,狐假虎威,强加了原本没有的条件。
万万没想到哇,范铮也是个铁头娃,敢公然质疑太子口谕,要太子令。
至于说“奸人”,好吧,许敬宗承认,自己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符合这个时代气节的文人,就不会看着阿耶的尸身,下跪向仇人乞命。
唐同人把茶汤啜得有滋有味,看这一老一小两头狐狸斗法。
啧啧,全身上下,除了皮都是心眼啊!
许敬宗以品秩压人,若隐若现地祭出太子来,实际上是引导范铮说出抗拒太子的话,蔫坏!
范铮也不是什么善茬,话里话外在挤兑着许敬宗,只要他敢说朝廷诸司当臣服东宫。就是一场暴风骤雨。
东宫的僚属,是詹事府、左春坊、右春坊、十卫率、太子家令寺、太子率更寺、太子仆寺。
三省,不,六省,六部、九寺、四监是朝廷衙门,皇帝直属,东宫想僭越吗?
唐朝不是五监吗?
这个要看时间,北都军器监是开元初年才设置的。
这四监,是相对自立的衙门,由皇帝直接掌控,如司农寺京苑总监之类的僚属是不算在内的,仅指国子监、少府监、将作监、都水监。
要出示太子令,就更是神来之笔了。
这种破事,太子就不可能下太子令,留下污点;
口谕,呵呵,太子当面的口谕,那一定是口谕,你许敬宗嘛,谁知道是不是假传太子之言?
“欺压”二字,画龙点睛,兵部的手都可以伸到司农寺来颐指气使了?
“司农寺虽然不是什么大衙门,本官也并非宰辅,却不容兵部欺凌上门。一会儿,本官就打上兵部,问问他李世勣,兵部是不是要取代三省了。”
李纬的声音,从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响起。
许敬宗吓了一大跳,起身叉手:“司农卿误会了,一切是下官私自做主,有不当之处,上官海涵!”
李纬呵呵一笑:“本官区区司农卿,当不起高阳县男上官之称。县男是觉得,司农寺可以轻贱,对么?所以,无论是非,司农寺的官吏都该唾面自干,送脸给别人踩,对吧?”
许敬宗终于明白,范铮为什么如此淡定了。
这位传说中好脾气、本事一般的司农卿,竟然藏身于京苑总监公房内,自己上蹿下跳的表现,在人眼里无异于看猴戏。
讪讪地退出司农寺,许敬宗连耳根都是红的,当年给宇文化及下跪求生都没感觉如此耻辱。
显德殿中,李治面无表情地听完许敬宗添油加醋的奏报,无声地笑了。
太子右庶子当孤黄口小儿,不知道伱借势欺人,想讨好太子妃?
呵呵,心术不正,你应该效忠的人,只有孤!
难怪以秦王府十八学士的资历,混成如今这模样。
阿耶目光如炬,你能瞒过他就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