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以为当年救治长孙皇后的情分,可以用很久。
李泰兀自没有察觉形势的变化,只是倔强地望着显德殿上,那把其实并不怎么舒坦的椅子。
谋划了十余年,眼看兄长就可以退下、顿顿去吃驴肉了,偏偏兄长的身子摇摇晃晃,看着危如累卵,就是不倒下!
他不倒下,倒下的人就是本王!
——
没滋没味的朝会散了,各回本衙,范铮随唐临去了一趟台狱。
台狱里的犯官十余人,经过唐临的审讯、判决,居然连判秋决的那个都心悦诚服地认罪,这才是真本事。
按犯官的说法:“罪过属实,侍御史断罪,不枉不滥(用刑),有什么可说的呢?”
“学会了?”唐临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范铮。
这个后辈同僚啊,虽然会一手酷刑,却未滥用,今日在东宫更强拒太子定量的意图。
毛病还是有一点的,好在大节无亏,可以好好栽培一下,过两年来接手嘛。
范铮心悦诚服:“唐公断案,大公无私,明察秋毫,居心持正,范铮佩服!”
佩服归佩服,学会变学废。
要范铮不滥用刑可以,如唐临这般几乎不用刑,真没那个实力。
学识什么的不说,阅历这一块,范铮是没法跟唐临相提并论的。
不知道该不该说范铮年轻气盛,反正他砍萧灞毗脑壳的时候,根本就没考虑滥不滥杀的问题。
而这一点,恰恰是唐临所担心的。
负责司法的是人,当然不可能没有倾向,偏偏御史台的人需要将自己的倾向压制到最小的程度,以免影响了公正。
唐临笑道:“老夫着手,将这些录入《冥报记》,以告诫后人。”
范铮只能表示钦佩。
《冥报记》着手时间很久,真正成书是唐高宗永徽年间,后在中国亡佚已久,1959版人文出版社刊印的《冥报记》,还存在争议。
唐临的亲兄长唐皎,任吏部侍郎,几番告诉唐临,可以右迁了,奈何唐临没找到合适的人接手台院,一直蹉跎至今。
带范铮两年,唐临便可以放心离去了。
御史台三院,台院是真正管理院中杂事的机构,是御史大夫与监察御史的直接助手,“端公”的雅称就说明了地位。
入公房,烹茶汤,一股淡雅的江米香味扑鼻而来。
范铮确定,唐临刚才加的料,就不是江米,是糜子啊!
清朗的笑声自门外而入,两肩上耸像鸱、面有红光的马周踏了进来。
这个形容,是中书侍郎岑文本说的,一语双关,有指马周升迁太快的意思,也指马周有恙。
“唐公此茶,是加了极南茫部的江米香吧?”
马周抽了抽鼻翼。
别看马周前半生穷困潦倒的,可好东西是真没少蹭,毕竟他虽狷狂,文采是真有的。
江米香不容易明白,换个词就好了,糯米香。
这东西后来扩散栽培了,但此时只有茫部林边有它的存在。
茫部……
范铮终于想到了,可不就是“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的西双版纳么?
这东西到长安,委实不易,从茫部到濮子部、昆弥国,才能入剑南道,豆腐都盘成肉价钱了。
“马周重回御史台,可是颇怀念唐公风采!”
这话不虚,马周可是监察御史起步,干过侍御史,才迁的中书舍人,这是为升迁治书侍御史安排的台阶,虽快,却极稳当,可见皇帝对他的回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