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了,就是错了,多美妙的语言,也不能颠倒黑白。
亓官植无声地笑了。
刮骨疗毒、壮士断腕,总比以后让人查出来强。
范铮的话,半真半假,至少既往不咎不可能完全做到,偷吃过鸡鸭的细腰犬,绝对不能再留,至少得逐出县衙。
盘长等三十名算学生,手持算盘,仿佛上阵杀敌的将士,雄纠纠气昂昂地进公廨,依旧分十五组,计算、复核,然后再打开抄录的三贾记录核对。
“哈哈,我可抓住了,一百零八文钱,摇身一变就记成了八百零一文。”
“八月十八,粜麦子一百五十石,每石一百五十文。问题来了,五月刈麦,八月正是收租庸调、常平仓籴麦的时节,为何反常行事?”
(收割麦子的时间,请参照白居易的《观刈麦》。)
盘长他们眼前,打开了一个新的天地。
原来,抓别人的错误,是那么有趣的事情。
嘶,博士这个监察御史,不是天天享受这种乐趣么?
范铮耐心地翻着一本本账册,核对谬误,顺便指出盘长他们的疏漏之处。
“你们注意看这租庸调,《武德律》、《贞观律》对此是一脉相承,几乎没有大的变动。”
“租,是每丁年交粟米二石,除了征收时踢斗外没有太大的渔利空间。”
“调,则是根据当地出产而定。年交绫、绢、絁各二丈,有三两绵的浮动空间;交布的话,则定二丈四尺,可以浮动麻三斤。”
“不要说博士教你们不学好,绫与布之间的转换,操作得当的话,可以名正言顺的谋利,连朝廷都无法追究。”
“一般充当计价物的绢,是指生绢,一匹约四百八十文。如果黑心的话,按细绸计算,一匹一千八百文,百姓的眼泪就得流干了。”
这不是什么复杂的技巧,简单的价差计算而已。
如果经提醒的算学生还不明白其中缘由,还是改行吧。
“庸,通佣,地方官府每年无偿役使平民二十天,不愿服役的,可以用每天三尺绢的价格上交官府,官府再另行雇佣人。注意,是平民,杂户是七十五日。”
“番户一般由朝廷各司管辖,杂户才会附籍州县。”
“最大的猫腻,可能出在庸上面。收取百姓交的庸,不再额外雇佣人手修桥铺路,以万年县的基础,一年也不至于烂得太透,是吧?”
范铮笑眯眯地看向瑟瑟发抖的司马玄景。
司马玄景的嘴皮抖了抖,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本官是汉王举荐的,你们无权查处。”
范铮怜悯地叹息:“明府,看到了吧,这是连汉王都拖下水了。”
亓官植无声地摇头。
在天子脚下,你还依仗藩王,行肆无忌惮之事,不是找死吗?
咋,你是觉得汉王能压得住三省六部九寺哪一处?
“我检举!司马玄景在正仓里,掺了许多陈粮,换取新粮!”养布衣咬牙道。
掌掴之辱,岂能不报?
养氏子孙,或许一时屈于生活,却绝非怯懦!
司马玄景惊愕地看着养布衣,怎么也想不到,刚才软得跟虫豸似的养布衣,竟然那么狠,将最后一点底细给揭开了。
感谢大多数好叭打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