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报陛下不用说,九成宫离长安城又不是太远,早就报过去了。
清冤狱、减徭役这一类建言,是魏征他们的活,范铮就不用去抢了。
范铮的建言,按后世的观念,很馊。
“佛道供奉神佛不同,且频频有争执之意,殿下何妨令他们依次祈雨,看看哪家更灵验?”
这话,在这个时代,偏偏信的人很多。
不排除佛道真有高人,但向老天祈雨嘛,往往个人的功率不够,信号没法让老天收到。
范铮自己头顶没安天线,老天不会理睬他的,索性往佛道头上一推。
反正跟老天打交道,佛道才是专业的。
李承乾收到回复,琢磨了一遍,又向与自己走得很近的西华观真人秦英征求意见,之后发太子令向天下宣布,雍州无雨,令佛、道依序祈雨,由大兴善寺与玄都观主持,先佛后道,每家十天时间。
太子令一出,佛道震动。
唯有偏安于布政坊西南隅的祆祠,萨宝、祆正、祆祝等,半是官身、半是祆教神职的人,忍不住弹冠相庆,幸好祆教的势力还幼小,还不足以入太子的法眼。
大兴善寺,寺主、上座、都维那相对无言,只觉得嘴里苦涩。
在外人看来,他们祈雨属于神秘学的范畴,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都是有迹可循的。
无非,就是他们比其他人提前判断出,究竟有没有雨。
玩砸的时候,又不是没有。
其实对道家也一样,虽然大家的手法不同,大方向还是差不多的。
祠部郎中沃鯌,笑得合不拢嘴。
哎哟,范铮这个监察御史,能处,不过是认识而已,转手就弄了个大活。
长安祈雨,可不是在寺观随便祭一祭就完事的。
祈雨的祭祀,官方名称是望祭,取祭拜山川之意。
祭祀的地点,是在北郊。
祭坛要维护吧,祭品要采买吧?
别的不说,依规矩,祈雨成功,要以太牢礼酬谢上天,这牛、羊、猪,祠部司分而食之,不过分吧?
那都是叮当作响的钱,就是三司当面都能光明正大揣一些进褡裢的钱!
是廉是贪,只取决于你刮多少比例的油水。
一文不沾的官是有,可你下面的官吏,难道也让他们跟着受穷?
沃鯌本性,恰恰中庸,吃一点,不过分。
换一个词形容:官油子。
……
北郊的天气,越发热得难受。
烈日的照耀下,即便比丘僧都是光头也忍不住满头大汗,偏偏还得戴毗卢帽、僧伽帽,缁衣被汗浸湿,贴在肉上,显得皱巴巴的。
即便脚上早就换了透气的草履,发酵的豆豉气息依旧飘逸,连自己都几乎要熏吐了。
面上是汗珠滚滚,蚊虫在眼皮前面肆意乱飞,即便祭坛已经焚香,依旧不能尽驱。
大兴善寺的比丘僧,消息灵便一点的,已经在腹诽都维那。
冤有头,债有主,要不是都维那行那龌龊事,至于被整治到北郊喂蚊虫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