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船在高句丽海面上游弋,甚至都已经贴到了平壤西面的海域。
即便钱盖苏文再能耐,紧张还是免不了的。
打出去的拳头凶猛,未出手的拳头吓人。
钱盖苏文当然明了,整个平壤内部大军云集,城防不仅完好无损,一些针对性的陷井还早已布好。
当年来护儿虽打平壤失败,还是给高句丽人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万一呢?
若再来一次,谁敢保证,唐军就一定破不了平壤的城墙?
不,都不需要破,只要一颗炮石砸到平壤的城墙上,都是对钱盖苏文的巨大嘲讽。
钱氏虽掌控了高句丽的军政,却不代表王室就全无拥趸了,要不然钱盖苏文也不介意让高句丽换一个王室。
若是威信受损,忠于高氏的人再于此时兴风作浪,钱盖苏文虽能稳定高句丽的局势,却免不了头痛。
高句丽的水师本就薄弱,在巨大的宝船面前更无还手之力,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浿水军一个个码头扫荡过来,将高句丽战船砸个稀巴烂。
钱净土比谁都心疼。
毕竟,整个高句丽,他兄长钱盖苏文掌管军政,他掌管钱粮,这些损毁的战船,那都是钱!
辽东已失,税赋的来源便损失了近半,若不是人参还能开辟一片财源,钱净土怕早就撂挑子了。
连年大量采摘野山参,高句丽的山林虽然适宜人参生长,可哪有那么多野山参可挖?
早在十余年前,钱净土已经让人试着在山林点下人参种子,种的区域比较密集,好不好的不说,肯定跟野参没法比,药效还是有的。
民间有人试种于田,好家伙,十年人参吃起来跟莱菔也没太大区别,药师判定没什么药效。
所以,钱净土的兜里,也真没几个铜钱。
不是没试过以整片海域的大小百艘船只围攻宝船,可惜效果很感人,人家只凭借一个撞角,就如海东青飞入鸡窝里,将高句丽精心准备的布局撕得粉碎。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阴谋诡计统统不好使。
火攻?
想多了,阎立本在制造时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宝船内外每一块木板都刷过一层涂料,纵使烈火焚烧,也能抵挡好一阵子。
年轻的钱男建开口:“既然在海面上奈何不了唐军,且令沿海黎庶、城池迁入三十里,片板不许下海,熬走唐军。”
钱男生皱眉:“这样的话,高句丽西海域不等于拱手送人?”
钱男建翘起兰指,手掌掩口而笑:“哟,我亲爱的兄长,你这意思,有办法与唐军在海域上争锋?不愧是我钱氏的接班人,可否让阿弟学习一下呢?”
钱男生有个屁的办法,不过是不舍海域上的利益,不甘地咆哮两声罢了,哪晓得钱男建如此阴阳怪气?
钱盖苏文皱眉:“二郎好生说话!再学宦官说话,信不信让你割了侍候宝藏王?”
钱男建垂手,肃然回话:“遵莫离支吩咐。”
倒怪不得钱盖苏文偏心,对多数人来说,嫡长子才是整个家族的法定继承者。
倒是“片板不许下海”,虽然很消极,却不失为应对之策。
整个高句丽西海岸,出现了大片无人区,致使范铮拔剑四顾心茫然——你倒是遣水师出来,大家愉快地玩耍啊!
最终,还是僧信诚的亲兵上岸探查了一遍,给出明确的答复——沿海地段已经荒无人烟。
消极是消极了,但很管用。
浿水军也只能半载而归,遗憾,压舱石都未能当礼物还回去。
——
浿水军洋洋得意地返回莱州湾,在掖县与阎立本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