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圣者的责任感让她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她为了守护众人踏入一场必败的争斗。人们因她舍生忘死的觉悟感动,可感情与觉悟往往无法撼动大局,这正是悲剧的魅力。】”
数不清多少人声自四面八方飘逸而来,那其中有儿童的呓语,有成人的呼喝,有老人的祈祷,无数道声音重叠在一起,形成混沌难明的诡异回声,那声音简直要穿破天穹,将整个世界包围在内。所有的声音都重复着相同的话语,那些人以此生唯一的虔诚默念着:
即使是没有知识的孩童也能理解它的力量,与诡异莫名的“导剧神”相比,哪怕是前不久降临的曜变之龙都像是孩童手中的玩物。而司徒弈仍坐在那张烂俗的椅子上,抬指轻敲着自己的高帽,心意洪流中的最后一部分涌入他的衣袍,那无血色的双唇开合,为人们降下最后的绝望。
杀戮该隐的右脚扬起,击向青年的攻击毒辣如蝎。公孙策仓促挡下攻击,过大的力量让他被踢得向后退去。他没能再度开启涅炎转生,激战后过大的消耗已让他失去了多数力量。四个人的袭击都被防住了,历战的高手们不得已后撤,在公孙策周围集结在一起。
“哈喽,小男生。好久不见!”
“……戏唱完了是吗?”
他们的动作被一道银光逼退,手持大剑的拂晓骑士护卫在公孙策的身前。时雨零用最后的传送拉回了救兵,她是有资格踏入角斗场的人,是同样持有仇怨的相关者。
“那轮到我来讲故事了。”公孙策轻声说,“让你看看什么叫做……奇迹与勇气!”
那是扭曲到看不出人形的怪物,它仅有双手、头颅与身躯组合而成的“上半身”,其腰部之下的部位与整个剧城融合在了一起。它的存在似乎是由戏剧而生的,却又高于戏剧,那双精巧到近乎惊悚的机械手左右环绕着整座剧城,像是孩童怀抱着自己心爱的玩偶。
那不是被仇恨充盈的双眼,不是四年前少年的眼睛。那眼瞳中的坚毅锋锐得像是一把利剑,绝望者绝不会有这样的眼神!
瑟薇丝持枪的左臂一震,天使身躯上狰狞的裂痕随话语而现,崩坏的肉体变作灰色粉末从中抖落。她的身躯本就要坚持不住了,而司徒弈的导剧更加速了这一过程。来不及多说一句,瑟薇丝变斧为钉刺入悲欢魔龙的身躯,她怒喝着挥动翅膀,拼上最后的力量带着魔龙远离战场。她已没有选择了,不在这时牵扯战力,其余众人全都要死去!
公孙策的瞳孔因惊愕而缩小,他记得这个人的长相,他永远忘不了对方上次出现时的场景。她是克丽基·海德……是混沌剧场中的杀戮该隐!
“哈喽,小男生。”面具下的女人笑着说,“好久不见!”
杀戮该隐将无力战斗的公孙策单手拎起,再一次发出了机械的问候。而这一次她得到了意外的回应,在接连的苦战与折磨之后,那人近乎无意识的,发出了一点声音。
“诸位一拥而上,显得舞台杂乱……”司徒弈轻笑,“便容我先布置剧场。”
一道道丝线缠向宝石般的红色龙心,化作纤长的身躯,酷似鸟类的龙首与一双灰白色的骨翼。创界巅峰的力量一瞬便为其构建出全新的身躯,这灰白色的丝线之龙看上去简直是曜变之龙的翻版,可它的面容再不像先前那般单纯好奇,那丝线编织的眼中渗出两道无形的泪水,口部线条粗硬得好似匕首划出。它吐出白色的火焰拦截瑟薇丝的攻势,似笑似哭的叫声让她心中一沉:“你做了什么?”
司徒弈双袖齐抖,四根丝线从指间牵出,竟被他从空处凭空带出四个人来。黑衣黑发的隐律主当先拦到万华刀前,以拳代剑接下了斩击;背生毒蛇的绿瞳女子攻向维特背后,逼得游侠回身防守;相貌狰狞的兽面绅士以手杖拦下断罪之枪的截击,最后一名演员是位穿大衣戴高帽的瘦高人形,她以匕首斩向公孙策的黑剑,红黑色的笑脸面具上带着癫狂的笑意。
“戏唱完了。”司徒弈合起双手,“继续演吧。”
像是标志戏剧开演的锣声敲响,压抑至极的城邦内响起惊天动地的震响。以持炮管跃出的公孙策为首,数道攻击打向剧城中央的机械手臂。众人知晓直接与无相神对攻没有胜算,他们要先毁坏导剧的道具。公孙策的剑锋携着怒意刺出,黑红的劫炎随攻击刺入机械手的内部!
“寂静劫炎燃心蚀骨,着实可怖。”司徒弈夸张地叹道,“可惜区区火焰之威,不及真武勇猛!”
“混沌剧舞台·恩仇角斗场!”
混沌剧演员们随他的心意而改变了布阵,隐律主、欢愉与嫉妒拦住艾兰迪娅,简·狄埃拉端详着拂晓骑士的双眼,以甜蜜的语气向她重复着当年的仇怨。杀戮该隐单独应对公孙策,以杀手独有的精巧动作摧残着青年的躯体,她口中仍说着先前的话语:“哈喽,小男生。好久不见!”
他将大剧本高高祭起,数不清的书页随狂风而动,以亿计数的丝线从高而又高的天穹之上垂下,牵向北大陆上每一个人的头颅!
无相神的混沌剧场是通过预测控制人类的无常法,而预测区区常人人的行动对他来讲便如弹指般轻易。这便是他为本次行动而做的准备,他预测了整整22亿人的行动,将整个合众变作了他的舞台,他的木偶。
混沌剧演员的气势与力量几乎可与寻常巨龙相比,它们是22亿人的悲伤,绝望,狂喜与恐惧。由惊悚惧魔在雨幕城所做的实验,终于在剧城降临时由无相神亲手完成。然而这些心意不过是需要舍弃的“冗余”,真正的力量投向了剧城本身,没入到那只存有机械手臂的支柱当中。
她完全理解了,何为创界巅峰的力量。
“一州之地足矣,无需惊动一国。”司徒弈自言自语。他扫视着脚下流光溢彩的剧城,此刻51种色彩中已有三处略显黯淡,分别是代表绚磁之州的黑紫,代表火风之州的鲜红,以及煌光之州的明黄。
“——英雄立场,展开!”
司徒弈一向谨慎至极,他绝不犯当年的错误。杀了拂晓骑士终末剑的力量便压制不住,杀了公孙策寂静王可能再度降临,那便以最稳妥的方式削弱精神,用他最得意最擅长的攻心法破坏心防,直至两人成为线下木偶。
刻薄的哄笑声自后方传出,司徒弈坐在椅子上发出嘲弄:“继续说吧,拂晓骑士,我正要请你为他做好心灵防护,四年前见证寂静降临,此生我不愿再与祂打第二次交道!可人心毕竟难测,谁敢担保你良心尚在,谁敢确信他理智尚存?
我不愿信!四年间我想出两全其美之法,保此世生灵安稳,保无相性命太平!”
这是众人在先前严契斗法中争取到的成果,司徒弈以手掩面,一副心痛至极的姿态,哀声道:“尚未看他起高楼,转眼楼便已塌了!苦工筑城不易,何苦如此相逼?”
这一刻的惊变让司徒弈改变了决定,混沌导剧神抬起托负剧城的巨手,攥为铁灰色巨拳的砸下,惊天动地的威势犹如天幕坍塌。可金光的速度远比机械之神更快,它跨越了宏伟的城邦,跨越了高耸的塔楼,携着光与热落向大地,凝聚成闪耀着光芒的俊美人形。
“你四年前问过相似的话,怎得记忆如此差了?”司徒弈悠然道,“世界是剧场,人类是演员,森罗万象诸行无常,均是尘世闹剧一场!”
“自然,此刻我便是北陆图腾。一切伤害必定反应到平民身上。”
她一次次地重复着相同的话语,用着没有任何变化的音调与感情,犹如自内部崩坏的自动人偶。她一边说着一边摘下面具,那张小丑面具下没有人类的肌肤与五官,唯有一片灰白色的氤氲雾气,像是导剧者刻薄地嘲弄。公孙策的四肢关节在这过程中被她亲手打碎了,他窝在白石地上颤抖着,像一片被遗弃的破布料。
艾兰迪娅顿时握紧了剑柄,在看到那剧本时她便理解了无相神的计划,司徒弈以双手捧起剧本,笑得得意张狂:“四年前的那次惨败,给了我无比深刻的教训,有些人的心灵我操控不了,有些人的行动我预测不到,那些我看不上眼的庸碌生命,也能成为屠龙的力量!
因此我吸取了教训,我改变了风格。精密细致的计划频繁出错,便用简单庞大的计划;变化莫测的心灵难算,便算简单易控的生命。聚沙成塔,众志成城,便看尔等区区数人之密谋,如何比得过22亿人类之心意!”
没有人再能干扰男人的行动,六边形的金色力场自他的拳锋处展开,组成剧城的物质随力场的扩散分解重组,形成无数甲片缠向他的右手。数不清的机件回旋如金色的漩涡,又随力量的集中一瞬收敛,形成包裹手臂手铠甲,形成足以承天的巨拳。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倒流了,血与雾中的一切都回到了四年之前的模样。执掌全局的无相神,受其控制的龙与民众,坚持到最后的是骑士和随从,而他们努力到尽头的成果也不过是迎接自己的败亡。可这一次不会有寂静王的神怒也没有死而复生的奇迹,机械降神的力量被无相神攥在了掌中。那个灰头发的少年变成了青年,而他依旧无力依旧无能,依然无法靠自己拯救任何事物。
司徒弈拿出一册小剧本,念着用于导剧的文段,他随手翻到下一页,笑道:“而演员中总不乏抵抗命运的狂徒,不是吗,我的好侄女?【武道恒理深受损伤,你也无力再用万法无我了!】”
他那细长的双眼透过指缝一瞥,笑道:“——还不正式开演吗?”
“阿策,艾兰迪娅,辛苦你们。”莫垣凯说,“我来了!”
公孙策仰头望向男人的背影,超能力的金光实在是太过热烈了,刺着他的眼睛让他不由得想要哭泣。他狠狠抹了把脸,高举黑剑指向天空,如当年一样炽热地咆哮。
“龙?神明?谁他妈在乎你的把戏!
老子的援军可是苍穹英雄……是世界第一的超能力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