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陈沉所预料的一样,战后的大其力很快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腥风血雨。
不过,这些风雨刮不到他的身上,更刮不到那些领着两千不到工资打仗的大头兵身上。
所以总体来说,大其力的局势还是相当稳定的。
充其量也不过就是几家不愿意交权的酒店被杀了个来回、不过就是扔了几十个大号毒贩子进湄公河、不过就是把之前505旅用白磷弹对民宅纵火的高级军官挂了一条街的路灯而已。
一边屠杀,一边安抚。
召嘉良此前积累的大量现金被拿了出来,搞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战争损失清算赔偿”,随后鲍晓梅又召集城内主要势力开了场大会,靠老缅站台,表明了联军的态度。
局势很快便稳定下来,因为只要有一点不稳定的因素,都立刻被联军按死了。
大其力的秩序开始恢复正常,而在这个关键时刻,有两个关键人物也到了大其力。
一个是胡狼,他给陈沉带来了新的装甲车,也带来了柴斯里的专业小队,同时还带来了新的消息。
装甲车和柴斯里的作用真的不大,今非昔比,现在东风兵团的老兵随便一个都能跟柴斯里的队员拼一拼单兵素质,集合起来更是能把久不经战事的柴斯里吊起来打。
但,他的信息很重要。
泰王真的活了,并且因为军政府控制力不断降低,他已经重新开始掌握局势。
帕莽营进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谷和弱势局面,大其力的安全性进一步提高。
“还好你们及时拿下了大其力,如果再晚一点的话,帕莽营可能就要孤注一掷破罐子破摔了.”
这是胡狼的原话,他自己可能都还没感受到,现在他已经完全脱离了泰国的立场,开始站在东风兵团这边说话了
陈沉对他的到来还是相当感激的,但他没有时间去接待胡狼,因为,小鱼也来了。
陈沉把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小鱼身上,因为有太多千头万绪的东西需要跟她梳理,有太多情报和未来的计划需要她确认了。
没办法,拜码头就是这样。
你可以有充分的自由行动权,但涉及到大事不让大哥知道的话,那就太不懂事了。
而现在,佤邦都他么开始要抢修铁路的机会了,你东风兵团还不赶紧汇报,以后还想不想混了?
因此,陈沉这几天可以说是战战兢兢。
他想说的东西很多,但能说的东西不多,所以,要去筛选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反而是花费了他最多的精力
而小鱼恰好又是情报和审讯领域的专家,陈沉坐在她的面前,那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汗流浃背了
召嘉良的——现在应该说是东风兵团大其力分部的别墅里,刚刚结束了一轮“讨论”的小鱼缩成一团光着脚坐在沙发上,姿态前所未有地轻松自如。
她的手里把玩着一把陈沉从战利品里特意截留下来的benchmade hk折刀,似乎是想要削篮子里的苹果,但却又不知道如何下手。
看到这一幕,陈沉摇摇头站起身,上前拿走了她手里的刀丢在一边,随后又拿起苹果说道:
“这刀不是给伱当水果刀用的,鬼知道之前用来切过什么.”
“吃苹果吗?”
小鱼点了点头,回答道:
“吃一个吧,渴了。”
“所以现在的情况真的就跟你说的一样,鲍家用大其力的利益换到了从孟宾到东枝的交通线,然后准备要拿下蒲甘铁路的参与权?”
陈沉微微点头,回答道:
“目前来看的确是这样的,这一点,鲍晓梅应该不会骗我。”
“为什么?你那么肯定她不会骗你?这件事情,佤邦跟我们都还没说。”
小鱼的眼神有些玩味,陈沉翻了个白眼,一边削着苹果一边回答道:
“你别给我在这聊有的没的,我跟她可没什么关系。”
“我是说,这是最符合鲍家、也最符合佤邦利益的选择,只是他们需要冒很大的风险,投入天量的成本。”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气运’这个说法的话,他们恐怕是打算压上佤邦未来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气运,来赌这一次能成了。”
“说实话,我也觉得很意外,但是仔细想想.其实也很合理,不是吗?”
“是很合理-——但她把这样的计划告诉你,不太合理。”
小鱼坐直了身子,接过陈沉递过去的苹果,狠狠咬下一口后,声音有些含糊地说道:
“理论上说,东风兵团的基本盘还是在勐卡,而勐卡是钉在孟宾、打洛之间的一颗钉子。”
“你跟她非但不是合作的关系,甚至在后续的大战略展开之后,有可能是强烈的竞争关系。”
“她没有必要在这种时候就向你透露所有的计划,反而应该在一切做完之后,再用手里的筹码来拉你入局。”
“到时候,你既不可能拒绝,也不可能对她的计划造成阻碍。”
“可现在多了你这个知情人之后,他们再想做一些事情,就绕不开你了。”
“嗯我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恋爱脑?”
“沉船,你魅力够大的啊~”
“.你那嘴要是闲不住就再塞根香蕉——我跟你说正事呢,你跟我八卦起来了?”
“正事不是刚聊完了吗?情况我了解了,短期内的动向也是清楚的。我现在跟你说这个,不也是探索一种解释这种诡异局面的可能性嘛。”
小鱼的脸上写满了无辜,就好像她真的是一本正经地在讨论工作一样。
但陈沉明显能看得出来,她纯粹就是想恶心恶心自己。
呵,女人。
陈沉知道小鱼对鲍晓梅始终都抱有怀疑-——实际上,她是对整个鲍家都抱有怀疑。
而现在,鲍家跟东风兵团的联系越来越深,她心里有些疑虑,其实倒也是正常的。
不过,自己是真的没有打算跟鲍家过多牵扯。
于是,陈沉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鲍晓梅不是那种恋爱脑的女人,我能看出来她对我有好感,这是事实。”
“但你不用去怀疑她的决定-——能在蒲北干到这种程度的家族,是绝对不可能因为个人感情而影响整体的决策的。”
“现在我跟他们还算是朋友,所以很多事情都有容错的、可操作的空间。”
“如果有一天,我们的利益发生了冲突,我敢肯定,鲍晓梅干掉我之前,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会说。”
“讲真的,你们其实不差不多吗?”
“不一样。”
小鱼毫不犹豫地反驳道:
“你跟他们的冲突可能是利益上的,但如果你跟我们有冲突,那只能是立场上的。”
“万一真有那么一天的话,那一定是说明我们各个方面的工作出大问题了。”
“到时候,我肯定亲自审你,然后把背后的原因全挖出来。”
“别说一句话了,我让你说三天三夜恐怕都说不完。”
“说吧,你喜欢什么方式?用电的,用刀子的,还是用绳子?”
“.你别整的跟什么病娇剧情似的,我一个都不要。”
陈沉摆了摆手,整肃了表情后开口说道:
“我说正经的,佤邦这次的决策应该是临时做出的,我不知道他们内部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那些事情发生的原因值得你去花点时间追究。”
“我明白。”
小鱼收起了玩笑的姿态,略微思索之后回答道:
“本质上,佤邦做出这个决策,还是大选的影响。”
“你们在蒲北闹出的一系列事情,让本来只是一场表演的大选变得不可控了,巩发党的支持率在不断下降,而地方和少数民族的参与程度不断上升。”
“现在已经有预测显示,佤邦、掸邦的少数民族党在这次大选中有可能拿到地方25%以上的席位,这就意味着,佤邦和掸邦真正具有了从‘行政上’与缅方对抗的能力,而不是只能依靠军事对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