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亦如黎明前的火（二）（七千字大章，求订阅！）
当一切变得正常，他已经来到了一个全新的环境中。
绯月高悬天际，柔和的月光铺撒在一座海外的孤岛之上。
这是一座地形很奇特的孤岛，四面全是九十度垂直、甚至是超过九十度的陡峭岩壁，往内则是一段相对平缓的盆地，到了中央，则是一座凸起的高峰。
不要说正常人，就算是骑士，想要进入这座孤岛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此刻，孤岛中央的高峰之巅，一处不大不小的平台上，月光魔女塞希尔沐浴在绯月光华下，静静站立着。
罗伊凝神看去，相比于上一个记忆片段的月光魔女·塞希尔，这时的她，面容已经有了极大的改变。
她的脸颊两侧，也出现了罗伊记忆中月光大魔女·塞希尔人偶形态时的荧光暗蓝纹路，不仅是面容，就连装束，也极为相似。
蓬软宽大的尖顶魔女帽，贴身的白色法袍，以及深紫近黑的氅衣披肩。
唯一跟月光大魔女·塞希尔人偶形态不同的地方只有一点，那就瞳孔的颜色。
她的瞳孔，不是暗蓝，而是一种让人见了心惊胆战的赤红，细细看去，甚至能看到一缕血芒在赤红的中心浮现。
浓烈到有如实质的血腥煞气，哪怕只是远远看着，罗伊都感到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这是，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啊……
“塞希尔……”
一阵苍老的女性声音响起，一名带着骨质面具的女人拄着手中的不知该称为拐杖还是法杖的东西，从小屋内缓缓走了出来。
“你加入魔女会，已经快二十年了吧……”
“19年275天18小时。”
淡漠而冰冷的声音，从月光魔女·塞希尔的口中传出，她转过身，对着小屋内走出的苍老魔女欠了欠身：“会长，您今天怎么出来了？”
“我再不出来，你都准备翻天了。”苍老魔女叹息一声：“塞希尔，你太心急了。”
“伱今年才二十多岁，不过三十，就已经拥有了冠位魔女顶点的实力，再进一步，便能达到‘大魔女’之境，没必要这么逼迫自己。”
“血炼之法终究不是正途，它能帮你降低污染程度，辅助你突破冠位，但‘大魔女’已不是单纯量的积累可以达成，需要你与自身原罪特性真正的契合才行。”
“在与原罪特性的贴合中，感悟出独属于自身的‘道路’，或者说，真正的‘领域’。”
“冠位领域，不过是魔女之心自带的辐射，充其量，只能算‘伪领域’。”
说到这，苍老魔女叹息一声，带着浓浓的萧索与不甘：“终究，污染程度还是太高了……”
“哪怕我们已经用尽一切办法，但也只能将污染程度压制在30%，到了这个程度，仿佛达到了规则界定的标准，无论如何，都无法下降。”
“若是没有污染的影响，我们与原罪特性的贴合，又怎会如此困难！可恨！”
“我知道你的想法，你准备利用大量的生灵之血，令血炼之法突破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第三层境界’，以此令自身污染程度降至30%以下，从而尝试突破‘大魔女’……”
“但血炼之法第三层境界只是一个存在于推演中的境界，魔女会这么多年，包括我在内，从没有人真正达成过。”
“可以告诉我，是什么让你如此焦急么？”
月光魔女·塞希尔沉默了，许久后，她缓缓道：“我有一个姐姐，她在我觉醒为魔女后的第三年，也觉醒成了魔女，跟我不同，她在魔女方面的天赋很普通，觉醒后没多久，就被神殿的人抓走了，戴上了魔女控制器，沦为‘服役魔女’。”
“这么多年过去，她的污染程度越积越深，如今已到濒临失控的边缘。”
“而她所服役的领地，就在法兰行省传承公爵家族——索罗斯家族的境内。”
“索罗斯家族，是辉光帝国最强大的贵族之一，明面上的传奇骑士，就有三尊，再加上拉法行省的座堂神殿离那处领地不远，以我现在的实力，哪怕魔女会的大家愿意帮助我，倾巢而出，救出姐姐的概率也不足一成。”
“我不愿大家因为我个人的家事而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
“我自己的事，由我自己来完成。”
少见的，月光魔女·塞希尔说了很多的话，甚至因为情绪的激荡，她瞳眸中的赤红开始翻滚，最深处的血芒，也变得剧烈。
“我不同意你去冒险。”苍老魔女的声音里带上了强烈的严厉之色：“你是我们魔女会从创建至今天赋最高的魔女，以你的天资，时间的沉淀下，‘大魔女’之境是必然能达到的。”
“一旦你能在‘大魔女’之上更进一步，届时，才能真正扭转我们魔女在辉光帝国乃至大陆上悲惨的境遇。”
“我知道这些话不近人情，但如果你执意要去，我会出手阻拦。”
“我虽老朽，没有多少余力，但毕竟已在‘冠位’到‘大魔女’之境上的路上迈出了大半步，你不是我的对手。”
“塞希尔，我宁愿你恨我，也不愿全体魔女们的希望就这么葬送。”
说话间，手持法杖的苍老魔女身上浮现无与伦比的恐怖威势，深紫色魔力光芒形成狂鸣的闪电。所过之处，就连天地之间的风，都随之凝固。
那并非字面上夸张的描述，而是魔力光芒所在之地，一切事物被一股更加强横的意志支配着。
魔力光芒覆盖在月光魔女塞希尔的身上，她体表浮现一层看似浅淡但实则无比坚固的暗蓝光辉，抵抗着苍老魔女的压制。
“会长，不，老师……”月光魔女塞希尔再一次开口了：“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
“确实，也许再沉淀十年、二十年，‘大魔女’之境对我来说不是难事，继续锻炼，甚至有望突破到更高的境界。”
“但是，尤娜姐姐，她没有时间了啊……”
“如果您的身体能好些，我哪怕拉下脸，也会哀求您跟我一起出手，救出姐姐，但是……”
月光魔女塞希尔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悲意：“我能等，可尤娜姐姐等不了了。”
她的目光凝望着不远处的苍老魔女，哀求道：“老师，您就让弟子去吧。”
“唉……”苍老魔女深深的叹息着，她的眼中闪过怜惜、动摇等等复杂的情绪，但最终，还是化作了坚定：“为了魔女们的未来，请原谅老师。”
魔力光辉中的威压越发的强烈，月光魔女·塞希尔沉默了，许久，她轻声开口道：“既然您不答应，那弟子也只能强闯了。”
“您已在小屋中闭门修行了十年，这十年间，我的境界虽然提升不大，但实力也有不小的进步。”
“抱歉了，老师。”
下一秒，璀璨的暗蓝光华爆发开来。
远远看去，高峰之巅，深紫与暗蓝各占据一半的区域，恐怖的魔力威压，令高峰之下的众多魔女，哪怕是其中极为抵达“冠位”的魔女，都满是心悸。
好在，深紫与暗蓝的僵持并未持续太久，伴随着深紫魔力光辉的衰弱，一道暗蓝色魔力光辉包裹下的身影冲天而起，落在一只巨型大雕的背上，向着远方急速而去。
孤岛边缘，一艘小船上，身着深色紧身皮衣的妖娆魔女坐在船上，船头固定着几根绳索，而绳索的另一端，则绑在海面上的几只鲨鱼身上，注视着越来越远的孤岛，妖娆魔女嘀咕着：“这下子会长大人应该气得不轻，不行不行，我作为帮凶，这段时间还是先跑路为上。”
“等之后风头过去了，再回来。”
罗伊虚幻的身体悬浮在半空，刚刚高峰之巅的一战因为刺目光芒的遮掩，他根本看不清，不过从结果来说，月光魔女塞希尔虽然境界比苍老魔女低了一些，但实际战斗力却强出一筹。
这其中，固然有苍老魔女年纪太大，各方面状态都降低很多的缘故，但更重要的，还是天赋之间的差距。
不得不承认，天赋是有强弱之分的。
而月光魔女的暗月天赋，显然比苍老魔女的雷电天赋更具优越性。
回忆起先前苍老魔女与月光魔女塞希尔战斗前的一番话，特别是关于冠位之上如何突破至“大魔女”的方法，罗伊心头震动难言。
与原罪特性的契合……
自身污染程度的降低……
想了想，罗伊脸上露出古怪之色。
污染程度的话，在他的帮助下，五位魔女每一个都能做到0污染，而与原罪特性的契合……
他的脑子里突然闪过治愈魔女沙妮卡彻底祛除污染后的“异常”……
这么说来，五位魔女突破到“大魔女”之境的条件岂不是都配齐了？
话说，除了冰之魔女艾丝外，在尚未突破冠位前，就配齐突破“大魔女”之境条件的魔女，应该称得上绝无仅有了吧？
这时，罗伊眼前的视线再度模糊了起来。
经历了这么多次的视觉转换，罗伊已经能非常淡定的面对了。
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密林的上空。
绯月下，郁郁葱葱的密林“沙沙作响”，铺满了鲜红。
等等，鲜红？！
罗伊瞳孔一缩，仔细看去，这才惊骇的发现，密林的树杈、树冠乃至树底，有着一具具浑身干瘪、失去生机的骑士尸体。
这些骑士尸体的死状极惨、面容狰狞扭曲，显然在死前经受了巨大的折磨。
从骑士尸体身上穿着的铠甲样式，罗伊很容易的就判断出，这些全部都是神罚骑士的尸体！
哪怕只是粗略一算，这里的尸体至少就有上百具，其中不乏白银，乃至极少量黄金级别的神罚骑士！
罗伊转动眼眸，试图找到月光魔女·塞希尔的所在。
很快，他就找到了目标。
其实根本就不用怎么找，此刻的月光魔女·塞希尔，就是整片区域最耀眼的存在。
赤色的红光，在她身上显现，就连她身后悬浮着的月亮，颜色也不再是暗蓝，而是变成了深红。
不仅如此，月光魔女塞希尔脸颊两侧的不规则纹路，也变成了莹莹发光的深红之色。
此刻她带给罗伊的感觉，跟记忆中的完全不同，狂暴、嗜血……若非依旧保持着人形，罗伊都要以为她失控了。
血炼之法第三层境界么……
回想起上个记忆片段中苍老魔女，也即是魔女会会长所说过的话语，罗伊心头浮现一股明悟。
可是，血炼之法第三层境界不是帮助魔女降低自身污染程度的吗，如今这幅模样，怎么反倒像污染程度暴涨、陷入失控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