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情真意切,最后声音哽咽,几乎要落泪。
所以这会儿,王香云几个,说话就少了顾忌,怎么痛快怎么来,“爸,您这话说的,儿媳可就没办法赞同了,啥叫没良心啊?我们几个当小辈的,以前对杨金枝还不够孝顺恭敬?她偏心小叔子和小姑子,拿钱给他们读书,买衣服零嘴,经常带他们去市里玩、见世面,我们说啥了?金宝和银宝,都是您嫡亲的孙子啊,他们都没享过那么大福气呢,我们不也没闹腾?说句不好听的,我们几个,包括出嫁的大姑子、二姑子加起来,都没李月雪和李念槐分量重,全家供着他俩,当祖宗一样伺候,这还不够有良心?”
最近李念槐和李月雪实在受不了旁人的挤兑挖苦跟各种评头论足的打量,干脆躲到杨家庄去了,说是避风头,等外头议论的少了,杨金枝带来的影响消散了,他们才回来继续上学,他们的亲姥爷、姥娘都在世,回去总有一席之地。
儿媳、儿媳都开口了,李茂海就没法再装死,语气沉沉的道,“那你们还想咋样闹?金枝也不是没受惩罚,她被判了十年啊,这还不够?我也已经跟她离婚了,非得逼得她没一点活路吗?她到底是你们的母亲,虽非亲娘,可也把你们一个个的都养大了,还帮着你们兄弟俩上媳妇,现在她落难了,你们就要一脚把她踢开?咱们可不能干这么没良心的事儿啊……”
大家对这一幕都习惯了,也没人出声,要说现在李家没了杨金枝最大的变化,大概就是吃饭时话少了。
也或许是跟眼下的气氛有关,毕竟家里刚出了那么一桩丑事儿,谁还有心思说说笑笑?都恨不得缩起头来,省得被谁惦记上,拿杨金枝犯的罪,来奚落打击他们。
李青水是最先忍不住的,艰难的咽下一口窝窝头后,啪的撂下筷子,烦躁的冲着李茂海道,“爸,你和杨金枝光离婚还不行,你得站出来表明态度,彻底跟她划清界限,不然,咱家别想有好日子过了,全都他娘的得低声下气的看别人的脸色,凭啥啊?犯错的又不是我!”
她缓了口气,积攒在心里那么多年的憋屈愤懑,实在不吐不快,“至于您说得惩罚,是,杨金枝确实被判了十年,可那也不是因为我们啊,是她罪有应得,有那么稀罕的票,居然不想着留给家里人用,呵呵,果然,不管我们咋孝顺她,她也不拿我们当一家人啊,她宁肯卖钱,也不想在我们几个身上,真是叫人心寒呐!”
搁在几天之前,李家人早就豁出脸皮找上门去了,撒泼打滚也得咬下一口肉来,但现在,一个个的都没了那份理直气壮,甚至出门上班买菜,还得躲着人走,活的简直像地沟里的老鼠。
晚上,李家人围在一块吃饭,少了杨金枝,桌子四周依旧围的满满当当,半点没觉得少了一个人就冷清。
李茂海老脸涨的通红,想反驳什么,偏又张不开嘴,有些事,没有摆到明处,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稀里糊涂的过,可一旦揭穿,就像挑破了脓包,肮脏、恶心,不想看,却又不得不面对,实在煎熬。
王香云还在控诉,“您是不是觉得跟她离婚就是对她的惩罚了?甚至还觉得对不起她?那您可就大错特错了,她是犯了大错啊,您跟她离婚不是应该的吗?不然,您就得跟她一样,被打成坏份子啦,您愿意陪着她一起去侬厂干活儿?”
李茂海脸色一变,眼底露出几分恐惧。
见状,王香云鄙夷的撇撇嘴,还真当这老头子对杨金枝多情深义重呢,敢情不过如此啊,几句话,就吓唬住他了,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