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时没戴面纱,露出的面容清冷娟秀,与萧秋葵有几分相像。
“秋葵来了啊,来姑母身边坐。”萧素君冲着萧秋葵懒懒一笑,支着下巴的手放了下来,露出了脸颊边的疤痕。
只是此时已经不再是细线般的疤痕,而是如绒线般粗细、且微微外翻的伤口,似乎随时都能将脸揭落下来。
她身侧站着另外一个灰衣人,此人脸颊上也纹着奇怪的兽纹。
萧秋葵轻轻一笑,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姑母为何命人带我来此处?”
萧素君的目光凝在萧秋葵脸上,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轻声说道:“你呀,不愧是我萧素君的侄女儿,不光这张脸与我生得像,还棋技绝佳,又颇有胆量,被人带到这鲜有人烟的荒宅,居然一点也不怕。”
萧秋葵唇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幽幽说道:“姑母唤我来,我有何惧?难道,姑母还会害我不成?”
萧素君听了这话,忍不住仰面笑了起来,却因大笑不小心扯动了脸颊边缘的伤口,笑声嘎然而止,皱眉轻呼了一声。
她冷然望着萧秋葵,问道:“萧秋葵,你不用再装了。明人不说暗话,你老实交代,我为了治疗疤痕,前两日找的那位游方道人,可是被你收买了?他给了我一颗香丸,说让我当众在静慈寺燃香,如此这伤痕便能好,可是由你授意?”
“是又如何?”萧秋葵冷冷说道。
萧素君蓦然面色一沉,冷然问道:“所以,你都知道了?”
萧秋葵那张清丽无双的面容,在灯光映照下,犹如一朵暗夜绽放的茉莉。她犹如看白痴般瞥了萧素君一眼,冷笑道:“是的,不但是我,我父亲和我母亲,还有我祖母,都晓得你是个假货。”
*
画角趴伏在屋脊之上,自掀开的瓦片中盯着屋内的几人。
她的目光扫过那两个穿灰衣的魍魉伏妖师。几日前,她拿住他们后,便从他们口中知悉了这个秘密。
其实,那日在静慈寺,萧素君说燃香是为了医治她脸上的疤痕。画角目睹了萧素君的疤痕,当时只觉得有些诡异,并未多想。
魍魉伏妖师交代,萧素君的夫君薛祥早在一月前就设法联络了他们,让他们过来为她的夫人医治疤痕。
两人原本很疑惑,一个朝中高官,倘若他的夫人当真有病,该请御医。若是和妖术有关,何不请天枢司的伏妖师,为何要请他们?
两人见了萧素君后发现,萧素君换过脸。
换脸之术和画角的借脸之术是完全不同的术法。
画角所用的借脸之术,是在征得对方同意之下,借对方一滴血,利用咒语和术法誊印出一张新的面皮,与被借之人一模一样,然后敷在自己面上。
此术只能维持半个时辰,且对被借脸之人没有任何伤害,倘若对方不同意,此术法是不能施展的。
换脸之术却不同,是将两人的脸皮活生生自面上割下,对换后利用术法敷贴上。如此,俩人便可互换容颜。
自然,也便互换了身份。
据两人说,萧素君的脸已施法多年,自去年开始,不知为何刀划之处开始出现红痕,到后来,竟有隐隐脱落之状。
她并不敢请天枢司的伏妖师医治,只能找他们这样的魍魉伏妖师。
“假货?”屋内的萧素君听了,又想笑,又生怕伤痕疼,只得止住了。
“萧秋葵,你倒是说说,你是如何和妖物勾结的,为何害棋官茵娘和孔玉,又为何害紫线?”
萧秋葵唇角微牵,缓缓说道:“我姑母生前聪慧娴雅,她棋技高超,又会赋诗,还有一手好绣技,可是她从不藏私。紫线的一手绣技,是姑母一针一线教起来的。当初她不过是一个出身低微的仆妇之女,姑母让她进了宫中的司绣坊。可最后怎么样,她却死心塌地跟了你这么多年,我就不信她不晓得你不是姑母。”
“还有孔玉的阿娘,她是姑母的挚友,俩人常一起赋诗作画,可如今呢,也成了你的狗腿子。”
“那棋官茵娘就更可笑了,她棋技是不错,还日日想着以能和姑母对弈为荣,可惜啊,你这个假货却不会下棋,京中都传萧素君自嫁人后再也不弈棋,还不是因为你不会,就连你生的孩儿薛槿也不懂弈棋之道。茵娘原本是没有错,可惜的是她肖想了一个不该想的人。所以,我便扮成郎君日日去寻她下棋,还送了她一对儿耳坠,让她丧了命。”
画角总算是晓得,茵娘的意中人是谁了,原来是萧秋葵女扮男装。
萧素君听得目瞪口呆,问道:“所以,你就害了她们?”
萧秋葵勾唇笑了:“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你不觉得奇怪吗?对不住姑母的人有很多,为何我们选了这三人,棋、诗、绣,这些可都是姑母的技艺啊。”
萧素君皱眉,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她也不屑再想了。那张因着伤痕,看上去有些狰狞的脸忽然一笑,说道:“萧秋葵,你死期到了,还犹不自知。”
她朝着两个灰衣人一点头,说道:“我这张脸如今是不能用了,今夜呢,我便要再换一次,就要她的脸。”
她冲萧秋葵一笑,说道:“谢天谢地,你生了一张和你姑母相像的脸。”
第二卷收尾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