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角走近桌案,细细查看着瓶。
她以前并不懂插技艺,后来在西府见过郑敏学插,她便也偷偷跟着学了。虽学得不怎么样,但总算晓得修剪枝,选择主和客枝,用一些红果子和绿叶做点缀。
这瓶的枝长短不齐,朵疏密无序,杂乱地插在瓶中。
看得出,那人对插之道完全不懂。
画角取出一枝看了看,依着朵枯萎的程度,判断木芙蓉至少是多半个月前折下来的。
也就是说,半个月前,曾经有人在她的屋中住过。
是谁?
他们蒲衣族的庄子可不是凡俗人能轻易寻到的。因此,这几年,画角很放心地在外游荡,并未回来。
而且,他们蒲衣族在江湖上也算是隐居一族,很少有人知道他们。
如今,寻到他们庄子的人,定不是一般人,不是伏妖师,便是阙笙,也或许是其他的妖物。
风自窗子吹入,手中执着的木芙蓉散发出腐败的气味,画角只觉得一股寒意在心头缓缓延伸开来。
她在屋内四处搜寻,又在床榻上发现一粒泪珠状的金珠,尖端处的金圈裂开了,瞧着像是从发钗串珠上掉落下来的。
如此看来,在她屋中居住的人,还是一个女子。
千结飞落在窗台上,朝室内探头看了一眼,说道:“阿角,我的主人唤你出来呢。”
画角朝着千结翻了个白眼。
千结忙改口道:“阿角,你的侍从请你到院中来。”
画角收起金珠,随着千结到了院中,只见帝寂正静静站在院内西墙边。
满院荒草,西墙边一株曼陀罗却甚是繁茂,高及丈余,开了一树姹紫嫣红的。
帝寂看向画角,说道:“看样子,阙笙曾经来过这里。”
画角点点头:“我屋中有人居住过,瓶中插了木芙蓉,应当是半月前折下来的。”
帝寂吃了一惊,眉头紧蹙,大怒道:“你是说,阙笙在你屋中住过?”
画角原想说不是,但见他一脸怒意,若无其事地说道:“也许是吧,屋中打扫得甚是干净,没有一丝尘埃,瞧上去,像是住了不少时日。”
帝寂的脸色越发清寒,一抬袖,一股劲风袭去,面前的曼陀罗已是连根被拔了起来。
画角唇角牵了牵,眼波袅袅落在他脸上,清声说道:“阙笙如今已涅槃,曼陀罗上已没了他的魂灵,与其他草无异,你拔它作甚?”
帝寂不语,侧脸如冰。
千结蹲在帝寂肩头,有些疑惑地说道:“阙笙半月前不是在云墟吗?怎会在你屋中居住?”
“这么说,那就不是他了。”画角抬手摸了摸千结的耳朵,夸赞道,“我们千结好聪慧啊。”
帝寂明显松了口气,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心急,竟没有留意到画角的话。
他哦了声,问道:“本君未曾留意到,既不是阙笙,又会是谁?”
画角笑了笑,取出金垂珠说道:“我在床榻上寻到了这个,猜想应当是发钗或是步摇上的垂珠,不过,若想寻它的主人却是不易。”
“你可是寻到什么线索了?”帝寂问道。
画角摇摇头。
当年众神殒身前,皆是在人间。而那时,帝寂已去了云墟,关于天倾地覆阵的事,他是丝毫不知。
偏生这件事,女娲在交代蒲衣族的姜妍时,被阙笙听到了。
这世上,除了阙笙,也就他们蒲衣族才知道了。
然而,她不是族中圣女,关于这件事,也无人与她说过,她并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