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我们仇杀门以何治世?”
“死。”
“经年,何谓以死治世?”
“以死治世,即以人根为本,遵循心之所念,武力最上。”
“何谓以人根为本,遵循心所念?”
“即不背驳人之所想,想做便做。”
“何谓武力最上?”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崇我道者皆可尊,不崇我道者皆可除……”
……
“事情我已明了,主家主,你们,当真要修魔煞之道?”
“我们也是逼不得已的啊!慧神国师大人!若无魔煞之道黑气加持!我全村人必定支离破碎!再无健康的肢体!”
“可你们这是在做错事!”
“那慧神之道有法不让我们做错事吗?!慧神之道有法维持我们健康的肢体吗?!慧神之道有法让我们凌驾于那群残村人之上吗?!”
“全村人!健康的肢体本就不属于你们!你们凭什么剥夺他人的肢体?还将你们的健康维持于他人的残损之上?!众生应当是平等,不应有三四五等之分!”
“哈哈哈哈!慧神国师大人您果然就只有话说得好听,说了那么多还不是依旧无法帮我们维持健康的肢体!”
“我说过了,健康的肢体本就不属于你们,又何来维持一说!”
“可若我们偏认为我们就拥有健康的肢体呢?!”
“这世间不应公平至上!而应理智至上!”
“众生为何要平等?!平等无法带来天下大同!只有分散!奴役!固化!才能带来真正的天下大同!才能安稳!”
……
“请各位官爷可好好听题咯……三个铜板怎么换,换出来的东西最不值钱~?”
“烂米吧!那玩意儿泡发芽了!不值钱!而且本来三个铜板就没多少!”
“三批泡烂了的麻子,那麻子布都不能裁衣了!肯定不值钱!”
“我知道我知道!能换到的最不值钱的东西是那群修慧神之道的人的脑袋!哈哈哈哈哈哈哈!就算死了全天下都没人要!!”
“哇~这位爷说的可是太好了!!小的都想更改答案为这个!!只是在我们济川,有个比这更好的答案!!!”
“三个铜板买到的最不值钱的东西呀……是三个女人!”
“还有!比三个女人更不值钱的!是怀了女儿的三个女人!”
“还有啊还有!比怀了女儿的三个女人还不值钱的……是三个怀了天生缺陷不能生育的女儿的女人!!!”
……
错。
错。
错。
好多错。
但,也有对的。
……
“新之始,经年何求?”
“开国鸿运、无灾无疫、英灵好走、人道依旧。”
“新之中,经年何求?”
“国泰民安、五谷丰登、善道至天、天下大吉。”
“新之末,经年何求?”
“人寿年丰、四季依旧、周而复始、万象更新。”
“经年所求何道?”
“慧神之道。”
“何谓慧神之道?”
“根生于民,慧于民,救于民,与民同在。”
“何谓与民同在?”
“下凡间,入凡世,凡浮世之惑者解其惑,凡浮世之恶果者解其因,广拨慧神之识,终有一日苍生得道,慧神于民。”
……
“说出穆逢夏的位置你就能活,可你,为什么不说?你是不想活了吗?已经对着浮世心死了?所以不会说?”
“傻逼!因为他是我弟,所以我宁愿我死也要救他啊!”
……
“我家娘子可肤白貌美了!那细皮嫩肉,可你们这群大汉哪比得了的?我娘子还给我生了一个胖娃娃呢!”
“哟!男娃娃还是女娃娃呢?”
“当然是男娃娃了!女娃娃可金贵不敢养!没子怎么养?!”
“是啊!养女娃娃可费子儿了!不像男娃娃囫囵吞就养大……”
……
“娘娘,你不失望吗?”
“不失望。”
“原来,我是这么恶的一个人。”
“你不是……”
“娘娘,我觉得,幻世里的人都是恶人。”
“我觉得人根本善是错,为什么那些老弱病残村里没有好人?为什么那些少强壮全村里也都是坏人?我不懂,娘娘,我在浮世里看到的全都是人根本恶。”
“娘娘,师父叫我砍下你的脑袋,我只能照做,你如果要怪,就怪你当初没有直接告诉慧神国师真相,导致现在赢的不是慧神国师,而是我厉法魔煞。”
“可是,经年你就是慧神国师呀。”
“我是……我不是,我不配当慧神国师,我杀了很多人啊。”
“难道杀人就不能当慧神国师吗?”
“杀人要怎么当慧神国师?”
“经年,慧神从未说过修慧神之道者不可杀人。记住,你不是个恶人,从来不是。你只是在这种环境下被迫这么做,这是你唯一能活下去的选择,所以,千万不要责怪自己。”
……
夏顷意撒下的面包糠。
在此时,化作养料,灌溉了几经枯萎的枝丫,使那在红雾中难得一见的灌木,有了生长的根基。
“经年,你问我人根本恶对,还是人根本善对,抱歉,我无法回答你。”
“因为这不该是别人告诉你的,应该是你自己去用眼睛看的。”
“竟然你说你在浮世里看到的都是人根本恶,那现在于你而言,人根本恶,就是对的……只是,继续睁大眼睛看吧,经年,睁大你的眼睛看看……”
“这世间人,究竟是本恶,还是本善?”
林经年睁开了眼。
面前,是企图攻击她的少村村民。
远处,还有在破阵的村民。
她张开嘴,笑了笑,说了句话,外面的村民听不见:
“……”
娘娘,这世间人,原来既不善,也不恶啊。
人本就是生来复杂的东西。
所以人根,从不存在。
一如从不存在的店小二,从不存在的夏顷意的林经年一样……
只是现在,第三个不存在,可以存在了。
夏顷意的林经年——终于出现在幻世浮世了。
林经年张开手,本想告知近处村民她不再屠村,会松开远处的阵法。
却在下一刻,被鲜热的血溅了脑袋。
……那是离她最近的村民脖颈里喷出的血。
而斩落那脑袋的,是笑意晏晏看着她的少年——苏沐。
少年满身黑气,手中的刀还在滴血:“姐姐!你没事吧?!”
他的身后站着仇天下:“林经年!!!你在想什么???!!!”
那一瞬间,林经年觉得天都黑了。
属于她的月亮刚刚出现,便又躲进了云层里。
又或许,不是躲,而是被枝叶繁茂的大树主动掩藏起来。
“师父……”林经年有点慌:“我、我身体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