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贤在内殿待了两刻钟才出来,传话道:“陛下还需要静养,太子、王爷以及诸位大人便先回去休息罢。”说完后又将一块令牌呈给殷慈光:“另陛下命安王暂时接管宫中防务。”
殷慈光伸手接过令牌时,见他张嘴无声道:成了。
成了。
殷慈光敛眸,将令牌收入袖中。
隆丰帝下了令,一行人便不好再守在外殿,陆续退了出去。
等所有朝臣都离开,殷承玉才与薛恕一道出去。如今隆丰帝病重,他们已不再需要刻意避嫌。殷慈光紧随其后出来,殷承玉听见他正在吩咐高贤重新安排宫中布防,城中也要一并戒严,搜寻逆党。
殷承玉皱起眉,站在原地等着他。
殷慈光走到他面前,同他见礼:“太子殿下有话同我说?”
“大哥到底想做什么?”殷承玉探究地望着他,神情有不解。到如今他才发觉,自己其实并不太了解这个大哥。
但从前两人的相处却又没有丝毫虚情假意的痕迹。
若真只是在做戏,那殷慈光也装得太真了些。
“自然是做我一直以来想做的事。”殷慈光朝他笑了下,神色竟然很平和。
殷承玉看了他许久,转身离开。薛恕紧随他身侧,回头看了殷慈光一眼,眼底戾气深重。
像护食的猛兽。
回了慈庆宫,薛恕才说起乌珠与殷承璟之事。
“三皇子府被一把火烧得干净,倒也省了我们的事,让人尽快护送乌珠去瓦剌,如今木铎和木巴尔争夺王位落在了下风,乌珠过去的时机刚刚好。”
对于乌珠的去处早有安排,出乎殷承玉意料的是竟让殷承璟逃脱了。
“乘坐南下的客船,殷承璟不想引人注目,身边定然带不了太多人。敢如此冒险行事,必然还有其他依仗。”殷承玉分析道。
“据乌珠所说,昨夜她们离开农庄时,有不少人马跟随。今日番役四处搜查,捉到了几支扰乱视线的队伍,对方也招供说殷承璟还私藏了五千兵马。如今这些兵马已经兵分数路南下与殷承璟汇合。恐怕是想在南地复起。”
“放虎归山贻害无穷。一旦殷承璟南下,我们鞭长莫及。”殷承玉道:“你立即从京营再增调人马往各地去截断南下的水陆要塞,务必捉拿殷承璟。”
薛恕也明白殷承璟逃至南地的危害,闻言立即便策马往京营去调兵,沿途追捕乱党。同时又让番役快马加鞭赶往沿途州府报信,提前截断南下通路。
*
因为三皇子谋逆,京中全面戒严,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隆丰帝病重,依然是太子建国。只是最近隆丰帝频频召见重臣,榻前却是安王常伴左右,便让众臣心中生出些许不安来。
总觉得这天似要变了。
殷承玉也察觉殷慈光似在谋划什么。
龚鸿飞已下了大狱,如今宫中防卫掌于殷慈光之手。殷承玉虽然明面上未曾插手,但暗地里却收到不少消息——殷慈光动作频频,十分不对劲。
他思索着殷慈光下一步,却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一点一点复盘逼宫那晚的情形:殷承璟逼宫、皇帝落水、殷慈光救驾、再到殷承璟出逃……
那晚所有细节在殷承玉脑中唤醒,他忽然发现了自己一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高贤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殷慈光能有什么利益打动他?
唯有皇位。
高贤素来与薛恕不对付,他自知若是自己登基,薛恕必定不会放过他,所以他会投靠殷慈光并不意外。
叫人意外的是他似乎对殷慈光言听计从。
按照高贤谨慎的性格,他应该在殷慈光和殷承璟身上都压下筹码才对。
但他却毫不犹豫地站在了殷慈光身后,那必然是殷慈光有足够的筹码诱惑他涉险。
殷承玉心念急转,想到什么后立即出宫去寻了乌珠求证——乌珠暂时安置在宫外一处宅子里,明日就要启程前往瓦剌。
见他忽然出现,乌珠露出疑惑之色:“太子殿下可还有事要交代?”
殷承玉却问起了姚氏:“孤之前让你拉拢姚氏时,姚氏可有异样?”
乌珠闻言撇嘴道:“能有什么异样?姚氏一向胆小怯懦,我寻了她几次试探合作,她都支支吾吾敷衍过去了。”
“不对。”殷承玉摇头:“她在发现真相之后能让贴身丫鬟分了数个药铺买药材自己调制堕胎药,至少说明她并不是个一味顺从的懦弱之人。”
这样的人,当生的机会递到面前时,可能会犹豫迟疑,却不该完全拒绝。
除非她已另有出路。
“你说那晚护送你们从农庄出来的兵马不少,可能推测大概人数?”殷承玉又问。
乌珠摇头:“当时情况太匆忙,声音又杂乱,没法确定大概,只知人数应该不少。”
“那可有五千?”殷承玉换了个问法,
“没有。”乌珠长于草原,没少参与征战。她斩钉截铁道:“虽然无法确定大致数量,但绝不会有五千之多。”她努力回忆着道:“若我没记错的话,听马蹄声最多应该不超过千人。”
殷承玉脸色微变,想起薛恕曾与自己所说的消息——殷承璟还私藏了五千兵马。
中计了。
有人故意放出殷承璟还私藏有五千兵马的消息,就是为了引他分出大量兵力去追捕殷承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