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俞点头。
车上便再没了声音。
到摄影棚时何小英一惊一乍,看到宋羡先是蹦跳起来,随后看到坐轮椅的闻人俞才规矩下来,闻人俞坐轮椅这件事她早前在艺术节之后就知道了,媒体虽然没敢大肆报道,但也隐约提到一些闻人俞的事情,白老师的关门徒弟坐轮椅,如果不是有人压着消息,只怕早就在画坛掀起巨浪了。
何小英会知道也是因为内部消息。
新摄影师姓蓝,大家都叫她小蓝,小蓝凑到宋羡身边,乖乖叫一句:师父!
嘴甜甜的,宋羡冲她微点头,小蓝同江柳依和闻人俞打招呼,何小英把宋羡拉到没人的一侧: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她惊讶的嘴都张大了,刚刚差点在闻人俞面前问出来,那太失态了!
宋羡想到闻人俞先前的说辞,她重复: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何小英夸张的惊呼:谁!
她瞪大眼睛:你你你和谁一起长大?
闻人俞吗?
宋羡点点头。
何小英的憋不住卧槽一声!就说闻人俞突然之间怎么会来杂志社专访,搞半天还是因为宋羡啊!!!
她问宋羡:袁姐知道吗?
宋羡想了会:应该不知道。
何小英又是一声咬牙切齿的卧槽!
她说:我得先和袁姐打个电话。
宋羡看着她颤颤巍巍的身影离开棚子,江柳依走过来,低头:何小姐怎么了?
没事。宋羡说:她去打电话了。
江柳依同宋羡回到采访的地方,小蓝正在弄挡光板,没一会何小英回来了,她惊讶过度还没缓过神的样子,虽然极力调整呼吸,但略微急促,同时和宋羡说:帮帮忙,小蓝第一次拍,你教教她。
宋羡看眼闻人俞,应下:好。
何小英咕噜咕噜喝了两大口冰水,这个天气真是透心凉,心一凉情绪就稳定了,她把先前的提问稿拿出来,坐在闻人俞对面,两人平视,她问:那闻人小姐,我们就直接开始吗?
她侧头:要不要给闻人小姐补个妆?
闻人俞今天上的淡妆,她很适合淡妆,衬得优雅大气,穿淡色的外套,秀发用一根皮绳挽在脑后,打光不能太强,补妆就不需要了,已经很完美的妆容了。
宋羡上前两步给闻人俞把额前的碎发拨了拨,神色平静,目光沉如水,江柳依立在一侧,没动。
闻人俞抬眼,声音依旧沙哑,显然感冒没好全,她问:好了吗?
说完咳嗽两声,对何小英说:抱歉,最近感冒,不会影响到采访吧。
不会不会。何小英忙摆手:完全不会。
她看到宋羡忙好之后往后退,开始采访。
问题多半都是围绕闻人俞的艺术生涯展开,毕竟她是白老师的关门弟子,以前不露面,能问的问题实在太多,问到最后不免也涉及一些私生活,都是先前给闻人俞确认过的,何小英说:闻人小姐,下面就是一些私人话题,当然,您不想回答的可以直接跳过。
闻人俞笑:你说。
何小英问:您以前谈过对象吗?
闻人俞余光瞄眼宋羡,默了默,开口:没有,一直单身至今。
宋羡目光平静。
何小英笑着说:能理解,毕竟创作需要时间。
她又问:那您喜欢哪种类型的呢?
闻人俞淡笑:我觉得这个没有什么特别要求,遇到以后就知道了。
您说的也是。何小英低头:那我们看下个问题
小蓝抱着照相机在旁边找角度,偶尔喊宋羡:师父,你觉得这图怎么样?
宋羡低头认真指导:再低一点会更好。
小蓝哦哦应下。
江柳依始终坐在不远处,看着她们忙忙碌碌,末了转头对闻人俞的助理说:没事吧?
助理一怔,忙摇头:没事。
那等我们去买点热饮。
助理回过神:我去吧。
江柳依说:没关系,一起去,你一个人也拎不回来。
助理侧头看她一眼,心想宋小姐的眼光真好,江小姐不仅温柔体贴,又大方得体,其实回国之前她担心过闻人俞回来,会不会影响到宋羡的婚姻状况,现在放心了,难怪闻人小姐经常说,江柳依是值得宋羡喜欢的人。
她跟江柳依身后进对面的奶茶店,两人买了几杯热饮,回去后在楼下碰到闻人俞,助理忙走过去,低头问:闻人小姐,你怎么出来了?
闻人俞对她说:你先进去吧,我有话和江小姐说。
助理看眼江柳依,哎一声,接过江柳依手上的热饮袋子,转身进去,闻人俞说:我们去那边?
那边有个湖,挺大,只是秋风萧瑟,又冷又寒,湖边没人,只剩光秃秃的树枝和残余的叶子在风中飘摇。
江柳依推闻人俞走到湖边,停下,两人面对被风吹起的湖面,波光粼粼,江柳依问:闻人小姐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闻人俞微仰头看她,问:江小姐,你有没有想过放弃弹钢琴?
江柳依没料是这个问题,神色一凛,她本就深邃的五官不笑时显得十分清冷,眉头微皱,半刻后说:没有。
不管曾经她父母怎么反对,还是后来遇到每个困难,她从来没有放弃弹钢琴这件事。
闻人俞回神,点点头:其实我不止一次想过放弃画画。
旁人都说她有天赋,是天生画画的苗子,刚接触画画不久就被送到白烨那里,做了白烨最小的徒弟,不可否认,她曾经非常喜欢画画,但越长大,兴趣就没那么强烈了,有时候都不知道是自己想画,还是承载别人的希望在画。
那段时间,她很纠结,也很痛苦,每天需要依靠药物,偏偏很少有人能理解,认识的人都会说,你都有这样的天赋了,你还烦恼什么?
自寻烦恼吗?她无言以对。
江柳依问:宋羡知道吗?
闻人俞摇头:她不知道。
说完她神色放松:所以我的意外,也不尽然都是坏事。
至少她可以名正言顺的退出画坛,可以睡个安稳觉,不用每次从梦中惊醒,然后选择到底要不要继续画画,她不用随时处在崩溃的边缘。
而且那场意外,她的责任更大,如果不是她半夜突然爬起来想去找宋羡说清楚,思绪混乱,也不会有那场意外。
江柳依听完沉默很久,久到寒风已经吹到两人脸色结冰了,江柳依才开口:既然这样,我也有个问题,想问闻人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