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一开始还只是零零散散,到后来就变成了一片又一片了,以至于除了极少部分顽强的依旧还尽忠职守的堵着门站着之外,大部分韩通的兵卒也给跪了。
见状,那黑压压的百姓也都不在骂了,不知谁起的头,竟然也一片又一片,一层又一层的统统跪拜了下去,竟跪了有数十里。
原本嘈杂的千言万语,渐渐的只汇成了一句话:
“韩大人,降了吧。”
“韩大人,降了吧。”
“韩大人,降了吧。”
却是反而将人群中依旧站着的赵匡美给显得有些特立鸡群了起来。
终于,一身全甲的韩通终于踉踉跄跄的从侍卫司走了出来,手中持着宝剑,双目通红一片,宛如一个行将就木的老精神病似的大吼:
“尔等助纣为虐,都要附从反贼,行逆天之事么?你们……你们……你们糊涂啊!赵匡胤虽有雄兵,然而咱们还有坚城在手,只要咱们城中军民能够上下一心,能够,能够上下一心,未必守不住啊,只待稍稍拖延,各地的节度使必定会进京勤王,与咱们内外夹击,共击赵逆,这才是正道啊!这才是正道啊!!”
至少十余万百姓充斥的大街之上,一时间居然鸦雀无声,谁也没有再搭这韩通的话腔,居然谁都不说话了,就这么跪着。
见状,赵匡美也知是大事已定,此时的韩通,已经是众叛亲离了,当即便缓步走上前去,冲着他稍稍拱了拱手道:“赵家三子赵匡美,见过韩指挥使。”
“是你?你是赵家的老三?呵呵,哈哈哈哈哈,这些,是你搞出来的?好,好啊,小小年纪,居然就能干得了这么大的事,赵弘殷,当真是生了一窝好儿子啊,可惜,却都是乱臣贼子!”
赵匡美笑着道:“乱臣与否,晚辈不敢说,但至少这贼子二字,我想我们应该是不算的,韩指挥使不妨看看,到底谁才是贼子呢?正所谓民心所向,既为天道,韩指挥使难道看不出,到底是谁在逆天而行么?”
“至于你说要要据城而守,军民同心,凭什么呢?我大哥乃是被军中将士强行拥戴,这才当的这个天子,军心所在,自已不必说了,至于这民心所在,难道还不够明显么?军心民心,都在我家兄长,这难道不是军民同心么?”
“圣人云,民之所欲,天必从之。更言,民惟邦本,本固邦宁,韩指挥使既已逆了这天下的军心民心,或许不是乱臣,可难道就不是贼子么?!”
韩通闻言,不禁凄然大笑:“好一个伶牙俐齿的赵老三,原来我,才是贼子?我才是贼子?哈哈哈哈哈,好,好,好啊,我是贼子,你们……赢了。”
说着,却是朝着皇宫的方向跪下,凄苦道:“陛下,臣,有负陛下所托,有负所托。”
“韩指挥使且慢!你要当千古罪人么!”
脖子都抹了一半的韩通这才停下,一边呲呲冒血,一边怒发冲冠地用剑指着赵匡美:“老子特么的已经认输了,你还要怎样?老夫无力杀贼,只有一死以报君王,难道这,也不行么?”
“当然不行。”
“呵呵,你们赵家就算是谋朝篡位,可管得了活人,难道还管得了死人么?”
赵匡美恭敬地抱拳一礼道:“开封虽定,然尚有十余位实权的节度使拥兵在外,尤其是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李重进在扬州,手握雄兵,资历老重,就连我大哥也要忌他三分,韩指挥使若是不死,如此才能显我大哥仁德,方能以仁德之道,感化李公。”
“若是韩指挥使身死,则天下人万一误以为我家兄长残暴,李重进等节度使因此而患得患失,心忧之下行那石敬瑭之事,与我兄长兵戎相见,引那契丹、南唐以为外援,这开封百姓,岂不又要遭受兵灾了么?如此,因韩指挥使您一人之私心,致开封,乃至天下于战火,这难道不还是贼子所为,不应该遗臭万年的么?”
说罢,又是一礼道:“为天下社稷,为开封城民,请韩指挥使以苍生为念,活着吧。”
“我……我……我特么……死都不行?”
“请韩指挥使以苍生为念!”
说罢,赵匡美居然也一撩长袍,朝这韩通跪拜了下来,给他磕了一个。
改朝换代这种事儿,自然要一个人都不死才算功德圆满,到时候史书就可以写他赵家万众归心了,而且自家大哥确实是立有誓言,说是不杀朝中大臣的,就算是自杀,那也终究不美么。
显得咱们家跟造反似的。
见状,身后的百姓齐刷刷的又在齐声呼喊:“请韩指挥使,能以苍生为念!”
当啷一声,宝剑落在地上,韩通用手指着赵匡美的鼻子浑身都在颤抖:“你们……你们……你们赵家也太欺负人了啊!”
说罢,这老头一屁股坐在地上,居然哇哇大哭了起来。
赵匡美见状则是松了一口气,吩咐道:“韩指挥使已经累了,快扶他进屋休息去吧,诸位兄弟,麻烦大家再辛苦一下,随我去一趟皇宫,见太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