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嫦垂眸,睫毛微颤,不敢去想她临死前的幻想。
她从储物袋中拿出无数的灵药塞入口中,要硬生生地吊住自己的一口气。
她要见到大师兄回来,她要回傲风派,她还要去陆家,去看看不归城的庙会,去赴陆修桑之约。
魏珞珞听到动静破门而出,看到伏珧捂住额头痛疼难耐,而医仙子倒在床上。
“师尊!”
伏珧踉跄了几步,他将一切归咎于云嫦要借用魔气来杀自己。
魏珞珞执剑指向云嫦:“师娘,你太过分了!”
伏珧忍痛厉声:“珞珞,退下。”
“可是师尊……”
“退下!别让她伤着你。”伏珧将她拉回来,挡在两个女人中间。
伏珧抹去嘴角的鲜血,心中的愤怒毫不压制,强大的威压让方圆数里之人动弹不得。
“云嫦,看来是本尊太纵容你了!”
伏珧施咒点了云嫦的哑穴,再加重了灵力锁的力度,让云嫦只能小幅度地走动。
伏珧喝:“立马回三十三重殿!”
云嫦不能言。
她像是被操控的傀儡,只能由侍女照料,但她脸上的笑意却持续不减。
她的大师兄要回来了。
待大师兄归来,定能将伏珧此人斩于剑下。
到时候她就让大师兄带自己去陆家。
向来大师兄和陆修桑应当很合得来,毕竟两个人性情相似。
可侍女们看到总是发笑的云嫦还以为她疯了,战战兢兢地看紧她,生怕她想不开。
伏珧被云嫦偷袭后,便立马动用金鹍车赶回三十三重殿,他没杀她,只是困住她。
就像凡人帝王那般,对皇后犯错总归是要多了几分宽容。
云嫦一个人被困金鹍车里,她太过窗户,看到伏珧载着魏珞珞御剑而行,两个人关系亲密。
魏珞珞偷偷地抱住了他的腰肢,虚弱地靠在他的肩头。
她一袭白衣翩然若仙,唇色极淡,眸子含水,再见那腰肢盈盈一握,让人心生怜悯。
但云嫦却恍惚想,伏珧好玄衣,魏珞珞喜欢白衫,一黑一白,倒像黑白双煞。
她拿出结魄灯看,里头冒着淡淡的一缕金色。
大师兄的魂魄太少,少到微乎其微。
但那一缕光便是云嫦的整个天地,她从白昼看到深夜,直至沉沉睡去。
她梦到了过去。
梦到了她受重伤,大师兄拿着师尊的遗物,前去找师尊好友相救。
可对方隶属药宗,药宗不肯救,只担忧二人的仇家牵扯到药宗。
但遗物作证,又不好直接拒绝,便给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条件。
想要他知难而退。
那便是不用法力,扛住药宗山门的登山阶,爬到门派山石,半途只要有一刻的修整便算失败。
“求前辈救我二师妹!”
大师兄背着她爬药宗的画面。
他与药宗宗主起誓后,便背着自己从山脚开始走,力气逐渐消失,每上升一台阶,施在身上的威压越来越重,最后他背着自己整个人都被压到地上,双手扣着石头,手指血肉模糊,膝头被磨破,延展了一路血迹。
“求药宗,救我二师妹!”
云嫦含糊中,犹记得她昏昏沉沉之际,大师兄顶着所有药宗弟子的面,像条败家之犬去求一线生机。
他曾是大比中最为亮眼的黑马,是令无数新秀惊艳的存在。
于是他的手下败将们从四面八方,从山海河川而来,居高临下地目睹着他的落魄。
那些视线各不相同。
不忍、 嘲讽、悲痛、担心、哂然、惋惜……
九百九十九层台阶,他从白爬到黑。
一身白袍满身污渍,肩甲和长剑被他减重扔在半路。
最后他在众人越来越诧异的目光中,满身血迹爬到门派山石前:“求药宗诸位前辈!救我二师妹!”
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将自己抱在怀中,脸贴着脸,笑着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