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达含章院时裴时语已经用过午膳,正在午后小憩,守在外间的春晓见他到来,立即识趣地退出正房。
萧承渊进入内室,她正恬静地睡着,樱唇饱满柔软。不知为何,自从尝过那里的味道,看到她忍不住想要一再回味,恨不得一刻也不分开才好。
很奇怪,自从明白她没有再拒绝,她那些切切实实的回应让人忍不住对往后的日子生出许多期待。
出门在即,萧承终究没敢做出太大的动作,在她唇上轻轻落下一吻,而后恋恋不舍离去。
裴时语醒来后,春晓立即闻声进来,笑眯眯地和裴时语转述萧承渊的话,“王爷当值去了,夜里才会回来,让您不必等他。”
裴时语原本睡得就很热,闻言脸上烧得更加厉害,她慢吞吞地起床,他这话说的,仿佛她之前夜里等过他似的。
不过比这话更奇怪的是春晓,不光是春晓,云绮也是,这俩丫鬟给她送午时开始就奇怪得很,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裴时语登时有些不自在,难道被她们发现了?可这又不好意思问。
直到夜里她才确认,她们应该真的发现了。
洗漱完毕后,裴时语照例在入睡前捧了本游记,春晓没有按照惯例去柜子里取萧承渊的被褥,而是眉眼弯弯前来请示裴时语:“王妃,今夜还需给王爷铺床么?”
第83章 要接受吗
这下把裴时语问住了。
他们是夫妻,又彼此交换了心意,按理说该宿在一起。可虽说做了两世夫妻,之前从未同床共枕过,乍然同眠有诸多不适。
若是躺在一起,她该睡在里头还是外侧?他们是该合盖一床被子还是分开安睡?倘若他回来时她还没有睡着,她该同他说些什么?明日他是否需要上朝,她要送他出门吗?
好奇怪啊,明明在同一间寝室同居了好些日夜,明明是无比熟悉的人,竟会生出心慌和不知所措之感,还有,他看起来冷情冷性一个人,竟有那样热情蓬勃的一面呢……
面颊有些发烫,裴时语不想让春晓看出她的不自然,垂下眸子若无其事翻着书页:“铺上吧。”还是先一切照旧顺其自然吧,兴许他也正不适应呢。
春晓先是惊讶了下,望着她绯红的侧脸含笑照做。
春晓铺好床后退出去,裴时语的目光从书页上起来,投向萧承渊夜里歇息的地方,暗暗叹了口气。
自他们二人重生后,这一回世人对萧承渊的评价有了很大的变化。
之前封家人有意丑化在先,萧承渊被人误以为乖张狠厉命不久矣,自重生后他不再如前世那边隐忍,在他的部署下,世人才知齐王殿下心系弱势平民,处事公正严明,对发妻一往情深,他虽不良于行,却是稳重可靠之人,是朝廷的肱骨。
诚然这些有他刻意营造的原因,但倘若他不是对差事尽心尽责,凡事事必躬亲,光有暗处的手段也没用,无法令见惯了勾心斗角的朝臣这么心悦诚服,彻查宁远侯一案也不会进展得这么顺利。
只是他身子本就弱于常人,大冬天的夜里还需当值,寒夜里来来往往,着实辛苦呢。
萧承渊从值房出来已是深夜,白天雪化了些,有些路段却冻上。他端坐于马车内,面无表情地想,明知该缓缓前行,因为想早些见到她,却恨不得催车夫再快些再快些,这种举动着实不同寻常。
直到见过寝室的窗户上透出来的光,所有的急切暂时得到沉淀,冷肃了许久的眉眼不觉间添了许多柔和。
他不做停留,驱动轮椅奔向那片光明。
甫一踏入寝室,待看到在心里念了一路的人,心不由得急跳起来,她在等他么?
裴时语原本趿着软鞋站在斗柜旁,听到动静本能地看向门口,与他的视线对上,执着茶壶的素手一顿,两颊上弥漫起绯色。
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深夜才回么,还是说她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时间过长了?
萧承渊往里进了些,眸光静静落在身着中衣的姑娘身上,在擂鼓般的心跳声中轻启薄唇:“怎么还没睡?”
裴时语放下茶壶别开视线,不自然地将垂下来的发丝勾到耳后,老老实实回答:“睡不着。”
回答完面上更不自在,这个回答不好,他若问为何睡不着,总不能告诉他是因为紧张的。因为他亲吻了她,她不知接下来的夜里刚如何相处而紧张地睡不着,以至于辗转难眠大半夜爬起来找水喝。
这不是给自个找不自在么,裴时语恨不得捂脸。
萧承渊似是认真在想他的回答,搁在膝上的手轻轻攥起,很快又松开,原来在这良夜里百转千结的不止他一个。
看她逃也似地回到拔步床上,脚下的软鞋都快飞起,萧承渊的眉头舒展开,幽深的瞳仁里多了几分笑意,他脱下狐裘大氅,来到裴时语方才站着地方。
很快,萧承渊端着一盏熟水来到床畔,望着姑娘偎在床上纤巧的背影,嗓音清和:“不是口渴么?”
闻言,裴时语的面颊更加滚烫,他明明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她扭捏害羞个什么劲啊。裴时语慢吞吞地爬起来坐好,奇怪了,很是没办法做到与他对视,快速瞥他一眼,接了他手里的瓷盏,“谢谢王爷。”
交递瓷盏的瞬间,两人的手有一瞬间碰触,裴时语心绪微动,他的手好凉。
出乎她意料的,当她饮尽了一整杯水,他仍停留在床畔没有离开的意思,目光灼灼地,不知在想什么。
裴时语双手捧着瓷盏,心思转了一圈一圈又一圈,他帮她倒水喝,礼尚往来的话,她接下来是不是应该帮他准备洗漱用水,裴时语的心急跳着,轻启丹唇:“王爷可要去洗漱?”许是在夜里的缘故,两个人离得又劲,她的声音不大,听起来糯糯软软。
萧承渊盯着她水润的唇没有回答,接了她手里的瓷盏,顺手搁在就近的柜上,下一瞬人从轮椅上站起,在她的身侧坐下。
宽大的身影遮住了室内暖暖的烛光,裴时语感觉下巴被人轻轻捏了下,心头不由得轻颤起来,他又要来吻他了,下意识地想要避开。
他们今日吻得太多了。
可他并没有放开她的打算,迫使她对上他的眼。
但吻没有落下来。
裴时语不得不直面他滚烫的目光,他说话了,神情中还带了几分认真,他用拇指指腹摩挲她的唇角,问她:“可以么?”
那么缱绻,又那么克制。
裴时语突然觉得胸膛里有些胀满,她明白他这样郑重其事询问的意思。
这一回的亲吻与之前不一样,最初或许是他单方面的心意,第二次有几分事急从权下的不清不楚,以及彼此意乱下的不管不顾,可这一回却是在彼此都无比清醒的情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