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才一挑开,外头突然传来云绮的疾呼:“王爷小心!”
萧承渊闻言迅速关窗,在车窗口窗棂上按了下,一块铜板倏地遮住窗口,下一瞬,他起身在裴时语那一侧的窗棂下也按了下,窗口同样被封住,等他落座时,只见离他那侧的窗口不远处的车厢上隐隐冒出个弩.箭箭尖。
裴时语没有看到外头的情景,被方才所见的一切目瞪口呆,甚至忘记了害怕,满心想的是萧承渊方才站起来了?
但萧承渊此时虽然仍紧紧揽着她,她挣了挣,试图从他的怀中出来,却发现他一动不动,似在在凝神静听外头的动静。
外头的动静小些了,车夫在说话:“留活口。”
看来问题解决了,萧承渊悬着的心放下,心一放松,身子也跟着放松,转头去看怀中之人,裴时语终于从他的怀里探出头,脸红红的,满是疑惑。
她还来不及问,外头响起车夫的声音:“王爷,都解决了,云绮去追放冷箭的人了。”
萧承渊向裴时语投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打开车窗问站在车旁的车夫:“来者何人?”
车夫的表情凝重,躬身回答:“看不出来,本想着一两个活口,可他们无一例外槽牙里藏了毒,见状不妙都服毒自尽了。不过这些人看起来进退有度,招数也有章法,不似普通的山匪,有可能出自军中。”
萧承渊寒声道:“继续查。”
这时,云绮如鬼魅一般来到车夫身侧,将手里的东西隔了窗户呈给萧承渊,低头:“属下无能,未能抓到凶手,这是从凶手的衣服上扯下来的。”
裴时语留意到,云绮递东西进来时,胳膊上的伤口仍在流血。
她见过云绮的身手,能让云绮受伤,说明那人实力很强。
她不知道萧承渊平日里如何管理下属的,但此时车夫与云绮皆低着头,一幅十分紧张的样子,想来是担心萧承渊责罚。
裴时语忍不住出声:“王爷,云绮受伤了。”车夫她管不了,但云绮现下是自己的人。
萧承渊瞧着裴时语眼中的不忍,薄唇轻启:“将此地仔细清理了出发。”说完萧承渊下了马车,亲自去观察了一圈,但他这时仍然让人抬了轮椅,并没有表露出他已经能站起来。
裴时语看着云绮的背影,探着身子叫她:“你去找春晓包扎一下,让受伤的人都包扎一下。”
方才萧承渊和车夫说话的时候她由于好奇朝外头看了,尸体满地,触目惊心。
吓得她立刻缩回了车里,但萧承渊带来的人给她留下的深刻的印象,他们的动作很利索,已经在有条不紊地清理,有些人伤口在流血也没怎么在意。
毕竟那些人保护的人里也有她,包扎一下也用不了太多时间吧。
云绮的脚步顿了下,回头认真看向裴时语:“多谢王妃。”
一盏茶的时间后,萧承渊回到马车上,留下一名暗卫继续暗中追查此事,余下的人继续前进。
离开了那一段山路,裴时语感觉四周的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想起歹人那句“男的砍死,女的留下”,忍不住朝萧承渊投去一眼,今日幸亏有他及他的护卫,若是落入那些人的手里,不知有何后果。
见萧承渊自启程后盯着从马车上取下来的弩.箭看了一阵,她忍不住问:“王爷能看出来那些人的来历吗?”
萧承渊神情凝重,不紧不慢开口:“从弩.箭的制作样式来看,是戎国上乘的制箭技法。前世宁远军抓了一批戎国的匠人,为大楚制作了一批威力极大的□□,但那是两年后的事,那批据说是戎国技艺最高超的一批匠人做出的弩.箭也远不到这等程度,放弩.箭的凶手可能与戎国人有牵连。”
裴时语若有所思,“那些凶手刚开始时似乎并没有认出王府的徽记,说是戎国人也行得通,可他们一开始的目标是队伍里的女子。我虽不懂政事,却也听说了戎国与大楚势不两立,戎国人来楚国,理应小心行事才是,为何敢为了几个女子闹出这样大的动静。”
“他们不是戎国人。”萧承渊笃定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每个地区的人外貌都有各自的特征,若这回来的只有一两个人,可以兴许能冒充,但这回有一十三人,且我方才在车里听了,他们的口音就是上京附近的人。目前能确定的是,蒙面人一开始并不知道我们是齐王府的人,知道后才要赶尽杀绝,这帮人应是被人利用了。”
裴时语惊讶,“王爷如何得知?”
萧承渊望着女子漂亮的眉眼,放下弩.箭,拿起碎布料,“这是云绮从放箭之人身上撕下来的布料,这种布料名为织云锦,产在大楚东南,因染色技法复杂所以产量很少,其价格也很高,并非普通人能穿得起。
蒙面人皆是粗布麻衣,说明放箭之人与蒙面人并非同一阶层,而蒙面人之前埋伏的位置与放箭之人挨得很近,说明蒙面人与放箭之人清楚彼此存在,极有可能听放箭之人的命令行事。
再一点,放冷箭那人的身手与云绮相当,且对这一带很熟悉,他潜在暗处,据当时的形势遁走就是了,没有必要放箭暴露自己。
而他既然对这一带很熟悉,且并非普通人,不可能不认识王府的徽记,说明他一开始的目标同蒙面人一致,是人群中的女子,准确地他们的目标应当是你,他们总不可能为了王府的婢女特意设此局。”
萧承渊越是分析,面上的表情越是严肃,那人明知道裴时语是他的妻子,是齐王妃,为何会有那样的胆子。
裴时语听到自己成了目标也有些后怕,她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萧承渊手中的那块布料上:“王爷,我似乎见过有人穿过这种颜色的衣服。”
第60章 他真别扭
萧承渊的心顿时提起,她既然见过那人,说明那人就在她能接触的范围之内。自己的王妃被人这样盯着,这样的感觉很不好,萧承渊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问,“是谁?”
裴时语的印象中的确见过有人穿这种颜色的衣衫,但具体是谁,她一点也想不起来了。抱着头想了许久,苦着脸摇头:“不记得了。”
萧承渊望着女子因为不安微微有些苍白的脸,心里头揪着。他知道被人时刻盯着的感觉,清楚她此时并不好受,但他不后悔让她知晓这一点。
纵然他可以多派些人在她周围守着,但人心难测他不可能将她圈的王府里,她又容易心软,若是被人利用,会是极大的隐患。
与安稳地活着相比,其它的都可以退让。
但她若是一直提心吊胆担惊受怕的,那便是他的失职了。
萧承渊直直看着她,低沉的嗓音放软了些,神情却很坚定:“你放心,我定能找出那人。”
裴时语深深看了萧承渊一眼,知道他是想让她安心,颔首。
这种感觉很特别,之前觉得他说的通通都是假话,如今他说了,她却愿意相信。他并非良人,却是一个靠得住的人。
她这样不声不响不吵不闹的,萧承渊反倒很过意不去,有些无奈,也有些伤感:“还是我连累你了。”
他从来都不希望她深陷险境,但她似乎说得不错,她所有的不幸都是从与他定下婚约开始的。先是祖母被下毒,然后被她当做奸细冷遇,如今解决了误会,仍几次陷入危机之中。
遇上他的确算她倒霉,也不怪她一心想要离开。
她若离开了,他会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