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他便主动开口:“时间紧迫,你我抓紧些。”
见她似乎仍在震惊中,而没有让人将他带来饭食扔出去,萧承渊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视线,催促丫鬟将他的晚膳同裴时语的摆在一起,然后火速命人退出含章院。
屋内只余下他们二人,萧承渊搁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松了紧,紧了松。
那会从含章院回去后他坐了半晌,想想他们二人如今的局面。
她不愿见他他是明白的,原先是想着,先多给她些时间让她消气,余下的事情再慢慢谈。
可是,若两个人一直见不上面说不上话,她会不会越发觉得一个人也挺好的,等再想谈时,他还会有机会么?
所以,他才特意让人盯着厨房,见厨房的行动了,他便命人拎了食盒过来。
哪怕被扔出去也认了。
反正没有旁人在。
天黑得早了,才进入酉时,屋内已有夜色。丫鬟离开前事先点上灯火,烛火摇曳中,裴时语从他神色间看到了些小心翼翼。
心下不由得觉得好笑,他前世将她认作奸细,犯了那样大的错误,也不怪他心虚。
但此人惯常气人而不自知,未免影响胃口,还是先吃完饭再说其它的。
裴时语收回视线不再看她,提起牙著,专心应对面前的碗碟杯盏。
这便是允许他留下了,萧承渊松了口气,伸手按开轮椅扶手,再利用上肢的力量,稳稳在裴时语对面坐下。
裴时语听见动静抬头,不知人是如何到面前的,漂亮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在对面与轮椅上来回,连口里的食物也忘了嚼,不知他是如何上炕的。
萧承渊看出了她的疑惑,指着轮椅温声道:“我这轮椅是找匠人特制的。”但他此时的注意力不知不觉到了她那微微鼓起的面庞上,脑中忍不住涌起一个念头,若是轻轻戳一戳,不知会是怎样的手感。
意识到这样想不妥,萧承渊别开视线,喉头轻轻咽了咽。
裴时语也察觉到含着食物与人说话不妥,低下头,继续小口小口吃饭。
萧承渊悬了一个傍晚的心终于放下,觉得今夜的饭食格外美味。
室内陷入安静,偶有碗筷轻触的声响,昏黄的烛火飘摇,两人的影子投在地面,挨在一起,有种温馨安稳的意味。
饭毕,丫鬟撤掉案几,两人漱完口净完手。裴时语仍端坐于炕床上,问他:“今夜前来所为何事?”
萧承渊的视线从地上的影子上收回,唇角的弧度还未来得及收起,整个人看上去比往常温和不少,连声线也不如之前冷冽:“我要离开上京三天,你若是出门,记得带上云绮和严玄。云绮你已熟悉,严玄是今日替你驾车的车夫,以后你若有需要,使唤他们二人便是。”
担心裴时语拒绝,他来前想好了措辞:“你放心,我并非想监视你,他们往后只用听你的命令。此去青州山高水远,来年你动身时,我会让这两个人跟着你,既然如此,早些熟悉也好。”
第41章 筹码来了
裴时语很心动,她如今最缺的,便是能用之人。
云绮的能耐她是见识了些,不声不响地,将她这里的情况事无巨细全告诉了萧承渊;至于那车夫,看起来干练实在,萧承渊既然给她人用,总不至于指派无用之人来恶心她。
萧承渊趁机说道:“前世是我对不住你,给你两个人权当补偿些许,你不必担心他们二人阳奉阴违,他们的身契给你。”
说完,当真掏出两张身契置于裴时语面前的小几上。
本就是他对不住她,裴时语眸光微闪,这会也不再纠结:“人我收下,半年后还你。”
她总会离开上京,并不想与萧承渊与过多牵扯,所以这人她只会借用。
而云绮与严玄是萧承渊的人,效忠萧承渊才是他们的本能,就算勉强将人留下来,他们也未必会服气。
但若有身契在手,回头将话说清楚了,人用起来顺手些。
见她收下,萧承渊心头一松,有云绮和严玄在,倒是不用再担心她的安危。
只不过她一心惦记着离开,他这里得加快速度。
裴时语抬眼望了望,夜幕已将整个庭院盖得严严实实。
看在他方才送了她两个人的份上,她合上小几上的身契,委婉地提示他:“王爷还有事?”
这是下逐客令了。
萧承渊的视线落在她平静的面庞上,喉头滚了滚,似乎再说旁的也不合时宜,薄唇轻启:“我说完了,你早些歇息。”
裴时语身形未动:“王爷慢走。”
四周静悄悄地,轮椅的滚动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同样的夜色,萧承渊又忍不住想起从前。
从前他离开含章院,她总会默默送到院门口,用恋恋不舍的,又小心翼翼的目光看他。
那会她肯定特别希望他留下,只是出于矜持与害羞,以及长久以来得不到夫君的回应,变得谨小慎微,对他充满敬畏,不敢开口。
胸膛里酸酸涨涨的,又有些苦涩,方才她连眼皮也没有掀一下。
萧承渊抬头看向无边夜色,这样无星无月的夜里,夜变得格外寒凉。
***
裴时语一夜好眠,第二日用过早膳,让春晓叫来云绮与严玄。
两人在院中碰到,不动声色对上一眼。
他们向春晓打听过王妃叫他们何意,春晓却一问三不知。
入了屋,正惴惴不安中,端坐于上首的王妃平静地开口:“今日叫你们来,是有几乎话要交待清楚,你们可知王爷将你们的身契交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