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时语惊讶,假意作出歉疚的表情,“实在对不住大姐姐,你与王家哥哥定……”意识到又说漏嘴了,生生止住后半句话,十分过意不去道,“抱歉抱歉,是我误会了。”
话说一半留一半,已足够令人遐想。
虽不知裴玉琳如何与信乐侯府搭上的,信乐侯府若是被骗,她已经提醒过。
信乐侯世子若是与裴玉琳早已狼狈为奸,既是初到上京,想来并不知晓裴玉琳在父亲的一众同僚的儿子眼里如皎皎明月般存在,说他与王家公子有牵扯也不算误会她,也足够膈应他们一阵。
该说的说了,裴时语没有给裴玉琳作配的打算,施施然道:“今日原是想回伯府探望祖母,不知敏芬妹妹也在,我这贸贸然过来,实则是打扰了,你们慢慢玩着,我先告辞。”
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应,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裴玉琳嘴角噙着笑,后槽牙咬得生疼,恨不得撕了她。
几日不见,还真是硬气了,都怪她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母亲,非得说裴时语会乖乖听话。
房敏芬神色未变,仿佛什么也没听到,依旧笑盈盈地看着裴玉琳。
裴玉琳说今日的小宴邀请了齐王妃,显然齐王妃根本不是冲小宴回来的,姊妹间的感情也不如她们说的那般亲密。
这裴家大姑娘似是之前与人有瓜葛,回头让哥哥查查这保媒的人究竟是何用意。
裴玉欣知道今日于姐姐而言很重要,对裴时语一忍再忍,忍得都快炸了。
一想到她方才阴阳怪气的样子,裴玉欣的脚步不由自主追了上去.
不就是个瘸子王爷么,虽说病好了些,谁知道他还会不会犯病,能活几日还不知道呢,有什么可神气的。
然而,走在裴时语身后的云绮突然转头,裴玉欣立即想起上次手腕脱臼一事,顿在原地。
*
同一时刻,晓荷院内,黎氏正哼着小调看账,晏姨娘进屋,黎氏头也不抬:“拿回来了吗?”
晏姨娘深吸了口气,双手将胭脂盒捧至黎氏面前,小声道:“拿来了。”
黎氏放下账册,慢悠悠打开胭脂盒,一盒胭脂少了接近一半,心疼得不得了,两道细眉顿时打上了结:“怎么回事?”
晏姨娘战战兢兢地开口:“三小姐喜爱这胭脂,分走了一部分。”
黎氏顿时火了:“我怎么和你交待的,这盒胭脂不能用,让你好好看着,你看成这样?”
晏姨娘有苦难言。
三小姐在夫人在妆奁里翻到了这盒胭脂,喜欢得紧,就要拿走。
三小姐泼辣,夫人又护犊子,她除了苦苦哀求,根本拦不住三小姐。
晏姨娘十分熟练地跪下来,头垂得低低的,“是婢子误了事,请夫人责罚。”
黎氏居高临下看着晏姨娘,满头青丝里熬出了白发,也不复当年标致,且十多年一如既往的乖顺,大度地开口:“好了好了,我罚你做什么,不过提醒你,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小心些为上。”
她刚才算了下,等那老太婆手里的东西全到了自己手里,凝萃阁的胭脂还不是随便用。
不过此时还不能用,免得被老太婆发现,换了她孙女的东西。
好在老不死的也蹦跶不了几天。
黎氏将胭脂收入一个带锁的抽屉里,问黎氏:“花园里那边什么情况,那小贱人到了吗?”
晏姨娘听到黎氏对裴时语的称呼,心下感慨,到底不是正经人家好好养大的,即便做到了伯府夫人,还是少不了那股子斤斤计较味。
她垂下眼眸,谨慎地回答:“已经到了,去见大姑娘她们了,婢子派了人盯着,一有情况会来禀告。”
黎氏不以为然道:“你也太多心了,能有什么情况,那贱蹄子虽封了王妃,还不是裴家的女儿,难道她还能和娘家撕破脸不成。她没有嫡亲的兄弟姐妹,且我儿马上就会是信安侯世子妃,她但凡想以后活得硬气些,还不是得和娘家搞好关系。”
晏姨娘心想,那可未必,出阁后的二姑娘似乎和从前很不一样了。
但她肯定要让人盯着那头,万一出了岔子,受责罚的不还是她与她的女儿。
想到女儿,晏姨娘攥紧了拳头,脸上的表情又恭顺了几分:“夫人说得对,只是那件事情之后,房家还没有媒人上门,这万一……”
黎氏听了这话笑出来:“放心吧,这婚事铁定能成。”
晏姨娘不知黎氏为何这般笃定,但仍不得不提醒她,要真出了意外,夫人定会怪自己没有提醒她,回头又要牵她和女儿。
晏姨娘斟酌道:“婢子不是说着婚事不能成,毕竟出了那事,这亲事还是尽早定下来得好,万一大姑娘的肚子……”
黎氏笑眯眯地:“你多虑了,没到那一步。”
见晏姨娘诚挚地很,黎氏看着也高兴,也不介意多教她些:“你是不知道这世家贵族的脾性,对于名节闺誉看得极重,信乐侯世子冒犯了我儿,倘若不将我儿娶回去,回头闹开了,信乐侯的名声也就臭了,儿女的嫁娶也会受到影响。”
晏姨娘惊讶,还好没到哪一步。
她很想问,万一信乐侯府像您一样不要脸打死不娶,回头闹大了吃亏的还不是姑娘家。同为母亲,明明定了不错的亲事,怎么为了攀高枝允许女儿拿清白作赌。
晏姨娘知道在这方面无力劝她。
夫人年轻时明知伯爷有了婚约还自荐枕席,以外室的身份为他连生三个孩子,的确不是那种在意名声的人。
“好了。”想到马上就有大笔进项,大女儿的亲事明朗,底下的人也听话,黎氏心情十分好,“别东想西想的了,将心放回肚子里,你将萱儿教得很好,回头我会按你的心愿,为她选一个老实忠厚的读书人的。”
“多谢夫人!”晏姨娘的眼光顿时亮起来。
黎氏笑得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