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外面路上的人一身禁军打扮,还有些则是做了差人模样,有胆子大些的,便试探着问道:
“官爷,这是又出了啥消息?”
那人全没了之前那些个恶鬼的丑陋模样,而是笑道:
“府衙今日升堂,最近有受了什么不平事的,赶紧快去,一会儿人多了,可就不知道要排上多久了。”
这话大伙儿都听了个响亮,要说咱临安城是都城呢,天子脚下,百姓们见的世面也是不少。
见这位好说话,又有人问道:
“什么都能告?”
“什么都能告!”
“禁军也行?”
“禁军也行!”
“要状纸不要?”
这人敲了敲锣,大声道:
“有理有据便可,状纸不要!辛府尊今日就是要给大家一个公平,一个说理的地方!这临安城不是山贼窟,也不是甚么恶鬼地,只要有去告的,他老人家便全都能应!”
众人只知府尹姓辛,却全然不敢把他与前些日子那个游街的老头儿联系在一起,此时听了这话,无不是心思活泛了起来。
有人笑道:“若真是如此,那便是包公再世了。”
敲锣的人回道:
“你还真是个有眼界儿的,昨夜府衙里一阵白光亮起,大伙儿无不惊讶,走近一看,却见府衙大堂上端坐了一黑面神,不是包公显灵,又是什么?”
“包青天只说这临安乱了人界,便指点了辛府尊一二,如此,才有了今日之事。”
“尔等若是有冤,尽可前去梅堂诉说便是,自有阴阳二位青天与你们做主!”
他都说成了这样了,哪里有人还不信。
虽然嘴上不说,但等这位走远了些,这姓方的人家便朝对面的邻居招呼道:
“李员外去否?”
那李员外摆手道:
“不去不去,那临安府尹再大,还能比皇帝更大不成?那些人的后台都是北边回来的大皇帝,就算是包青天再世,又奈之若何?”
说着,他又问道:“方员外去否?”
这方员外同样也是摆手:“所见略同,不去不去。”
两人互相拱手,各自从墙头上下了去。
不去,傻子才不去!
若是现在告了,等赵官家从颍州回来还能有个证明,若是现在不告,等他回来再想去说理,恐怕就没有这么容易咯!
所以当两位员外在府衙处相遇的时候,只是互相装作没看到对方,转过头去,各自却有都骂了起来。
这消息传得飞快,没一会儿,这紧闭了许久的各家大门,终于是又开了起来。
大家都朝着临安府衙去赶,尽管如此,许多人到的时候,那前头已经是排上了几百人了。
见大家伙儿这么捧场,皇帝让黄彦节、辛苦了一夜的陆游也跟着去梅堂帮陆宰的忙,自己也是第一时间作了一身皂吏打扮,手拿了杀威棒,在一旁盯着。
“官爷多怜,自建炎三年始,奴家的船儿便在那西湖上放着了,那时候赵官家都还没来哩!就算是有客官一时忘带了钱,也从不为难,做的就是一个诚信的生意。这些年间虽然也遇到过些泼皮,但最多也就是在酒水上扯皮,从未亏欠过姑娘们的钱!”
“可是那些个贼配军到了,好酒好菜地招呼了,姑娘们也都尽心尽力的伺候了,随后却一个铜板都不给……天呐!就算是秦桧那厮在时,也不曾这般做过。”
“可怜那些个小娘子们,被欺负了好几天,最后却连个收入也无……还请青天为奴家做主,为姑娘们讨个说法!”
陆宰一边记着,一边问道:
“是哪里的人,人数有多少,你可有人证物证?”
那老鸨用手绢擦着眼泪:
“就是过年时入城的那群丘八!一共二十一人,奴家在钱塘门见过他们中的几个在那里当差!”
“人证倒是好说,西湖上的船儿,没有一家没被他们给祸害过,大伙儿都可以为证,至于物证……连铜板都没留下,又哪里能有什么物证!”
“就连思北楼的那些个姑娘们也是……嘤嘤嘤。”
思北楼那些女子的身份,别的人不知,但在这些窑姐儿的圈子里,却还是有不少人知道的,都说同行是冤家,但争生意的时候,大伙儿却大都把那家的船给忽略掉了。
陆宰点了点头,把记录好的纸递给了旁边的一人,这人立马就送去了前方大堂。
他又把事儿与王琪说了,王琪带着这老鸨就直接去拿人了。
行事之痛快,效率之高,把这老鸨都给吓了一跳。
只是临行的时候,皇帝吩咐道:
“若有敢反抗者,直接打杀了便是。”
王琪应了下来,心里头别提多高兴了。
还是跟着官家好,杀汉人虽然没有比杀金人过瘾,但比起没人杀来说,实在是要快活许多。
而且,杀的还是些大奸大恶之辈,小夜叉巴不得那些人全都反抗了才好。
刘邦又拿着杀威棒到了前头,见前方辛次膺也接到了活儿,他见外头人实在是太多,便径直绕到了刑房里。
在这里等着,反正这些人的终点,都是在这里。
只是刚到,便见种风叫着几人在那鼓捣着什么东西,他有些好奇地问道:
“你们这是在作甚?难道用刑都不会,还玩不明白刑具了?”
种风见这位来了,急忙颔首,当是自己行过礼了,这才回话道:
“臣虽未去过开封,但小的时候不少听过包青天的事儿……都说他在开封府设了三口铡,龙头铡专铡皇亲国戚,虎头铡尽斩大臣官吏,狗头铡则是为刁民百姓准备着的。”
“这第一次来府衙,也不知道咱临安有没有,但想到临安府衙是学的开封府,便让他们几个寻一下,若是真有的话,便摆出来。”
刘邦拍着巴掌:“这倒是个好主意!”
一群人在那堆刑具里面翻了许久,当真被他们给找了出来,一人大喊道:
“有啦!”
说着,便拖着那玩意儿的头,一下子便给拖了出来。
狗头铡!
“好!还有没有?”
“有,这里也有啦!”
不多时,三口铡全都摆在了皇帝的面前。
“好!好!好!”
一连说了三个好,足见皇帝心头之喜。
“这玩意儿就摆在这里吗?等人来了问了清楚,直接便开铡?”
种风道:“听说,之前都是放在大堂门口的。”
“那便抬出去!”
刘邦可太知道了,知道这种东西准备出来,就是给人看的。
若是用来用刑,一把刀就够了,还费这些心思干嘛。
只有摆出去,才能把这玩意儿的效果发挥到最大。
连忙叫人把这三口铡给抬了出去……辛次膺正在审那老鸨的案子……要说王琪动作也是快,还有就是钱塘门离这儿不远,他们又是穿的禁军服装,这些人竟然连一个反抗的都没有,当真便随他来了此地。
如此一来,倒是让小夜叉好生失望。
此事见外面忽然有些躁动,辛府尹一拍惊堂木,顶上的公正廉明四个字熠熠生辉,当真有几分青天的威仪在里头。
“公堂之上,何人喧哗?!”
他一面喝着,一面也是站起了身来,却见皇帝陛下站在那里,而他旁边的……正是已经吃灰许久的三口大铡!
老头儿心头笑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
“继续说,继续说,你们几个,真如这妇人所言,当真欠了那酒的钱?”
这几人是王燮从州郡上带来的,原本也不是什么胆大的人。
有句话说,放任不管带来的便是肆意妄为,这些人就是这样的,在临安横行了那么多些日子,早已经把自己给当做了人上人。
更别提这个老头儿……有好几人都记得他,他游过街,还被自家的王元帅赏了不少的嘴巴子。
就这老头儿,凭啥敢这样子对咱?
咱的后台可是孝慈渊圣皇帝!
皇帝!
带来的九人若说之前还有几分来自于对公堂的胆怯的话,在见了辛次膺之后,这几分胆怯便荡然无存。
为首的那个冷哼了一声,脑袋鼻孔朝到了天上去,好似从来没把这位府尊放在眼里。
辛次膺顿了顿,扔下一道令牌:
“藐视公堂,杖责二十!”
一听到‘杖责’二字,原本还在门口摆玩着三口铡的刘邦,赶紧扶了扶自己的差人帽子,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看着辛次膺道:
“打多少?”
老头儿咳嗽了声:“二,二十。”
那领头的人还是不屑,但也开了口:
“你可想好了,可是巴掌没有吃够?若是王元帅知晓了你的所作所为,你……”
话还没说完,刘邦一棍子便敲在了他的脑袋上。
这下子他使用了十成的力道……若说之前这位陛下还想着留手的话,那么,从纪五死的消息传来的那时候开始,
许多人就都要死了。
他们都是要去陪葬的。
皇帝不说,不代表他不会做。
这一棍子直接把这人打得晕死了过去,也打得门外看着的百姓们一个激灵。
是来真的!
临安府衙这次是来真的!
三口铡摆出来的时候,大伙儿已经是信了八分,随着这一棍子下去,他们已经是全信了。
有还想着观望的,有犹豫的,此时也立马行动了起来,跑到梅堂那里去排队去了,还有的则是跑了回去,把这事儿与街坊说上一说。
但更多的,是来迟了半拍的喝彩声。
这人倒在了地上,其余的八人也是吓破了胆……狐假虎威可以,但老虎现在不在,他们便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刘邦仍是不停,看了眼周围装扮城差人的禁军,问道:
“没听到辛府尹的话?愣着作甚?!”
说着,自己便又使着棍子朝着晕死过去的人打了过去。
一时间,这公堂里鬼哭狼嚎,几人再没了昔日的风光。
刘邦打上一棍子,便念一声老王头,又打上一棍子,又念上一声纪五。
二十棍子眨眼之间,他已经出了身汗,这九人再没了爬起来的力气。
辛次膺想着,官家若是在这里出了气儿……是不是就不再去计较孝慈渊圣皇帝的事儿了……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希望的。
“把这九人拖出去,让百姓们辨识辨识,看看可还有别的苦主!”
“搜其财物,先行由府衙保管,最后再行清算!”
“下一案!”
刘邦没有说话,只是摘下帽子擦了擦汗,站到了一边。
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他便顿在了原地。
“草民王小二,求府尊为我兄长伸冤!”
昨天那章还是发不了,修改几次检测都是有不少的敏感内容,索性就跳过了,反正都是些洞房里面的事情,都是大家不喜欢看的东西,今天补上了别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