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看了看他,又相视了一眼……他们本来就是路上被王燮给招来的,还没接受自己身份的转变,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跟着做了大事。
到了现在,他们好多人甚至都还不知道自己是要干嘛。
面前这个本来就是个活生生的人,被打成了这副模样,对两人的冲击还是挺大的。
“喂!你要去哪里?”
这么冷的天,这人走一步便摔一跤,然后又爬起来走一步,这么走下去,走不出这条街就得丢了性命。
“喂!”
两人喊了好几声,纪五却是理也不理他们,只是自顾自的走着……他要去临安府衙,要把这狗屁郡王谋反的事情说给辛府尹听。
他只能做到这里了,所以他就还想把这事儿给接着做完下去。
两个士兵前些日子还是农民,只是冬天到了,地种不了,这才出门想要寻些活计,把年关给过了,能入到军中,纯属是巧合。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也没见过这样的景象。
一时间,竟然把自己上司的嘱咐丢到了脑后……实在是怪不得王燮,总共就那么些人,既要看着八九处城门,还得看着两千禁军,还有宫里的护卫、六部的署衙,人手实在是不够,不然的话,也不会让这样的人来做差事了。
他们只知道有人便可,却不知道这些个充数的农民军,判断善恶的方法简单得很,莫说今日是纪五,就算是个金人成了这般模样,也是不可能就这么看着他被冻死的。
一人一边,把纪五两只胳膊扛在了自己的肩上,纪五挣扎不得……说起来,他也没有力气去挣扎了。
但嘴巴仍是不停:
“你们……两个狗日的,把老子放开!”
“伱这人,咱好心救你的性命,你却这般辱骂,好生不识得道理!”
左边的这位还了他一句,动作却丝毫不改,带着他往前走了一程,又问道:
“你要去哪里?还记得自己的家不?这快过年了,可别死在了外面,徒让家里的人伤心。”
“你才要死!你们这群狗贼,等官家回来了,统统把你们做成油炸桧!”
右边的那个却不干了:“咱投军是要去打金人的,官家不赏咱们就算了,怎的还要把我们给炸了?你这疯子,真是疯了,尽是说些疯话儿。”
“打金人,就你们俩?”
纪五脸上不屑的表情深深刺痛了两人,他们就地站了下来:
“怎的,我们两个还不够?你这人也忒小看了人些!当年岳元帅不过也只是一农家子,现在如何?”
“你们既然认得岳元帅,那知道你们守的那宅子,是谁的吗?”
“管他是谁的,我们只听军令行事!”
纪五已经认定了这两人就是个什么都不明白的乡巴佬,此时身为皇亲国戚的优越感,身为临安本地人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那便是岳少保的府邸!”
两人震惊的表情让纪五非常满足,连身上的伤口疼痛也似乎减轻了很多,他豪气万丈道:
“你们两个狗日的乡下人,帮着纣王做坏事了还不知道,你们的那个元帅,那个王爷,已经与金狗勾结了,就是想要趁着我姐夫北伐的时候,偷了他的菊,好叫我姐夫顾前不顾尾。”
两人还是有些不信,但见纪五信誓旦旦的模样,又不得不相信几分。
“这么说来,大哥的姐夫便是岳少保了?”
“哼?!”
纪五大头一甩:“老子姐夫乃是赵官家,正儿八经的皇帝陛下!”
两人再也绷不住,将这位皇亲国戚给摔在了地上。
等纪五骂了好一会儿,他们才把他给扶了起来,左边的那个道:
“大哥,您说的可是真的?”
“冒认皇亲是个什么下场……那假柔福帝姬的事儿可听过了?老子会骗你们?!”
“大哥,我们不是怀疑您的身份,而是……您说我们的元帅要谋反,这话儿可乱说不得,是要杀全家的!”
“骗你便是你儿子!”
纪五指挥着他们,让他们往前面拐了好几处,随后能见到临安府衙了,这才接着道:
“刚才老子听了个清楚,那个狗屁王爷逼着岳少保的娘亲写信,要把岳少保给叫回来!”
“现在是什么时候?是马上就要把金人全都给打出去的时候,狗日的想把岳少保给叫回来……那个矮子,你们都看到了的,那便是金人!”
右边的那个接话:“不是说金人都有十丈高?那人不太像啊……”
“别管像不像,反正他就是……”
再有百步就能到临安府衙了,纪五越发的不客气了起来,直接爬到了当中一人的背上去……幸好这位庄稼人有的是把子力气,倒也没计较那么许多。
“老子瞅着你们都是被骗过来的,现在赶紧回头是岸,不然的话,老子的姐夫可没有老子这么好说话了……他老人家向来是能用刀子,就绝不废话的人,光是今年死在他手里的人,你们两个尽可去打听打听。”
两人早就被他恐吓加威胁说服了许多,此番参军确实是有许多的不对。
这临安城守卫好好的,为何要去缴了他们的械?若是见得人的事情,又为何要让各家闭门闭户?
越想越觉得害怕,两人只得不断地讨好纪五,终于在到了府衙之前,得了这位一个绝不追究的承诺。
“那便一起进去吧,这临安府尹是你们五哥的老相识,进去吃点酒,暖暖身子也好。”
“不去了不去了,与我们一起来的同乡还不知道这些事儿,我们要赶紧去告诉他们,免得不明不白的就丢了性命!”
说着,两人又朝着纪五作了揖,这才感恩戴德的去了。
纪五也不强留,天气冷了,这府衙连个站门的差人都没有,幸好大门还敞开着,他好不容易才迈了进去,短短的路程,硬是让他走了小半炷香的时间。
只是这府衙里安静得很,他平日里又是个典型的泼皮,到了这边都是绕着路走,若不是今日有正事,他是决计不会来的。
越往里走,纪五的心就越是不安。
他闻到了一股子血腥味儿,等过了那前方的公堂,到后衙的时候,纪五差点就晕死了过去。
满地的都是尸体,看他们的打扮,全都是些临安府衙的差人。
雪不断地从天上洒下来,又盖在他们的身上,许多人都被雪给盖住了模样,唯有已经成冰的血,和满地的箭矢提醒着纪五,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辛府尹……
素来不怕神不怕鬼的纪五,忽然有些害怕了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