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不是没有见过钱,买粮的时候他比谁都豪气。
但像是这般只在一人身上的钱……与李娃成婚的时候,最贵的是酒席的开支。
姚太夫人六十寿诞的时候,他也只是请好友打了一副精细些的拐杖而已。
首饰店出来,军中愣是没有一个人还掏得出铜板来,好在黄彦节身上还有李娃赠的三贯钱,才免了岳家军一个‘白拿’的名号。
再后来……
牛皋使的双锏,平日里吹牛时候都说是纯金打造,王贵这次与他一起去了当铺,方才晓得,
除了外面镀的一层,这玩意儿又是铜又是铁的,成分复杂得很。
“店家要好生保管,每日日出、日落都要擦上一次,不可落了灰尘,待某从临安回来,你得原样还给我,不可缺了斤两。”
见他这般模样,乐得王贵直笑:“多与你儿子说上几句,免得到了临安思念得紧。”
“这要是我儿子,老子才不与他废话!”
说着,他看了又看,才念念不舍地用双锏换了五两银子。
王贵见他这副模样,在心中暗喜:幸好自个儿用的是长柄风嘴刀……就是韩世忠的那般款式,换不了几个钱。
否则的话……嘿嘿。
有了这五两银子撑腰,大伙儿总算是能够缓上一口气了,只希望柔福公主知道个度,打秋风适合去张家军,岳家军个个都穷得叮当响。
眼看都能瞧见秀州府衙的招牌了,路上也没啥叫卖的人了,众人都想着,这钱的时辰终于是到了头。
不料,她转手就把钱施舍给了一旁的乞丐。
这下子,不光是王贵,连岳飞和黄彦节,都听到了牛皋心碎的声音。
“公主……是不是……太多了些?”
这些钱够这乞丐在城外买地造屋了,哪怕是岳飞,也忍不住有些心疼了起来。
“岳少保却不知晓,我在北地之时,常思着我大宋为何会落到这般地步。”
毕竟是靖康之难的受害者,她这么说,岳飞也不好再劝,只是问道:
“公主以为如何?”
“唉……”柔福公主轻叹一声,“还不是我等自大的缘故。”
“昔日海上之盟时,两国本应是兄弟之邦,先帝却看得不甚清楚。”
“以属国身份招待金国来使,本就是我们先缺了礼数,也不怪金人记恨咱们。”
“后又为了一辽国汉儿开罪了金国,反而惹得那怨军贼首以怨报德……后来,才生出了这诸多事端。”
“所以……我常想着,不可低看这世间的每一个人……就拿岳少保您来说,您不也是从一农家子,做到了现今儿的一方大员吗?”
她这理由……若换了旁人来说,少不了得吃上牛皋两锏。
但偏偏,她也是赵家人。
若不是黄彦节在宫里当差多年,认得这位的身份。
恐怕大家都已经要生疑了。
好在后来的晚宴由秀州府衙包了……这也是岳家军一路行来,唯一受了沿路州府的招待。
但不管如何,大伙儿再也不敢入城了……宁愿多走些路,也要绕开人多的地方。
实在是,没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