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味着……”她轻轻吸了口气,“意味着您不循祖制,意味着您胡作非为,意味着您倒行逆施,意味着您……”
“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韪!”
“您这是背叛,背叛了大宋的所有文人!”
也许是年纪大了,情绪一激动起来就止不住,李清照喘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昔日文潞公奏对神宗皇帝时,文潞公说过的话,今日民妇再给您说一遍……”
“祖宗法制具在,不须更张以失人心!”
文潞公就是文彦博,刘邦隐约记得史官说起过这名字。
不过现在,他在意的不是这人,而是这句话。
“有些东西可以不换,但有些东西必须得换,若是换了,你们文人可能不太舒服,可对这宋国的百姓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李清照和陆宰奇怪地看着皇帝……当年神宗皇帝和文潞公的对话,怎的皇帝今日又重现了一番?
不过前面已经有了参考答案,李清照只当是皇帝想借自己的口再听一遍,便将文彦博的话,又说了出来:
“为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
这话就连当时力主变法的王安石都没反驳,更何况是现在的这个昏君。
刘邦细品了一下这句话,随后便道:“朕何时说过了,不与你们治天下了?”
李清照正欲开口,又听见皇帝说:
“朕的意思你不明白,治天下需要你们,但现在是要争天下!争天下你懂吗?”
“反正就一句话,杀猪的便去杀猪,种地的便去种地,你喜欢写诗就继续些你的诗,学生喜欢念书就让他们去念书……”
“个人做好个人的事情,朕不会让张俊那种憨货来审案子,也不希望看到你们,去掺和打仗的事儿。”
李易安反驳道:“各司其职自然可以,但军民齐力,不是更好?”
“好个屁!”
刘邦终于忍不住了,他很少骂女人,此刻终于是没了耐心。
“要老子把话说得多明白?你们什么都不懂!”
“你见过上一瞬还是活生生的人,下一瞬便成为了尸体吗?”
“你看到漫天箭雨来袭的场面吗?”
“你想过阵亡百姓的家人吗?”
“你知道被困了几十天以后,开始吃同袍的感觉吗?”
“你真以为打仗就是嘴皮子碰一碰两个字吐出来就行了?那是要见血、要死人的!”
自己反驳他的时候他没生气,骂他是桀纣的时候他也没生气。
偏偏这会儿,他开始生气了。
李清照不知道皇帝的点在哪里,只觉得他喜怒无常,但被他这么一说,心里面有些东西,好像黯淡了下去。
“如此,民妇倒是白费了多年的力气。”
她自嘲的撇了撇嘴……若她还敢还口,刘邦相信自己能和她骂上一天。
但这副模样,反而泄了他心中的火气。
他清了清嗓子道:“你倒不必自责,再怎么说,你的心也是好的。”
“只是鼓弄百姓们上战场这种事儿,日后当真别再做了,这大宋还有军人,还不至到那步。”
“而且……他们最多只能让金人不胜其扰,却得赔上自己的性命,还影响不了大局,甚至,甚至会拖了咱们的后腿。”
原来,自己一直在做的,在皇帝的眼里,是在拖后腿。
大宋啊大宋,有这样的皇帝,你真的不冤。
楼上两人说得似要动手,楼下也开始躁动了起来。
只是这城楼颇高了些,众人只能看到下面的人动着嘴,却难以听清他们说得话。
见此,刘邦对着杨沂中道:“去听听,在说什么呢。”
杨都使领了令,正欲下楼,却刚好撞见了闻讯而来的苏尚书。
苏老头气得很,皇帝乱来也就罢了,这些个学生也跟着乱来。
他还担心皇帝陛下被吓着了,进宫里一问,原来人家一直在楼上看着呢。
官家倒是有心情!
苏符匆匆施了一礼:“官家!不审不问便杀了一部尚书,这是何理?”
直到现在为止,大多数的人都只知皇帝手刃了吴表臣,却不知道当中缘由。
不过连缘由都不知道,就敢来兴师问罪来了。
刘邦也觉得委屈。
见皇帝不说话,苏符还以为他是自知做错了事,哑口无言呢,又接着道:
“学生们就想问问,官家身为天子,何故起这暴戾之举?”
“今日杀一尚书,明日是否又得杀一将军?若是这般,这满朝文武天下百姓,岂不人人自危?”
“再者说了,就算吴尚书真犯了死罪,那也当由大理寺审过了,再加定夺才是……此番既失人心,也失道义。”
“昔日太祖立碑言誓:柴氏子孙有罪,不得加刑,纵犯谋逆,止于狱中自尽,不得市曹刑戮,亦不得连坐支属,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子孙渝此誓者,天必殛之!”
“官家,您……”
“行了行了……”
刘邦摆了摆手,每次有人拿他家的太祖皇帝来压自己他心里面就不爽。
你家太祖不知道小了老子多少辈!
他看向李清照:“你是不是很好奇,朕会怎么给他们一个说法?”
后者缄默,算是承认了心中所想。
这荒唐皇帝,这昏庸皇帝,今儿个惹了大麻烦,却还当是无事人一般。
你不是说这些人都是无能之辈?
那你在面对这些无能之辈的时候,又当如何?
“其实,真的不用太麻烦。”
刘邦看着楼下的几百个学生,说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来……”他朝着楼上的几人招手,“都来看看。”
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东华门旁边的街道上,来了一队小贩。
估摸着,大概三十几人的样子,每人都推着一辆小车,看起来还是做的不同的行当。
楼下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一角,直到……
一个推着卖馄饨的贩子,把推车一倒,一锅热汤全部溅到了学生们的身上。
“撞老子的车,干你娘!”
那厮把毡帽一摘,直接就扔到了地上。
随后朝着最近的那个学生,扑了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