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瞥了一眼恒娘身后的梳妆台,上头摆满了各种头饰,她恍然一笑,原来李俊将她禁足在承乾宫,是为了这个。
她嘴角微微一扬,再次翻了个身,“我不想去凑这个热闹。”
“娘娘……”
“我不会让你去死的。”萧青烟再次闭上了眼。
只是外头的动静实在太大,她再也无法入睡,于是乎,她在与床榻斗争了不下一刻钟,她终究还是坐起身来。
她淡淡道,“给我穿白棉布衣。”
恒娘又犹豫了,陛下吩咐要她盛装,而她却穿了白棉布衣,她的脑袋不照样落地?
她正在思考如何应对,谁料萧青烟早已经将白棉布衣挑了出来,让殿中几个小侍婢穿上了。
此刻她正坐在梳妆台上,对着菱花镜,“还愣着作甚?”
恒娘被她喊了过来,从她面如死灰的神情上可以看出,她内心在挣扎。
萧青烟噗嗤一笑,“她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她将梳子放下,发髻上除了一条简单的白绫之外,再也没有任何装饰。
恒娘知道她此番打扮是为了燕王,可今日是皇后寿宴,就算她不着陛下给她准备的衣裳首饰,穿成这样依旧不妥。
“娘娘,还请换上华服。”她拾起首饰立于一旁,等着给她戴上。
“看来你很喜欢做逾越的事。”萧青烟眯了眯眼,冷声道。
恒娘心尖一颤,后退了半步,“娘娘,婢子不能违背陛下旨意。”
“既如此,那你便回到陛下身边吧。”萧青烟弹了弹裙角的灰,竟是转身在茶几旁坐下。
茶炉里的水早已滚沸,她跽坐于旁,开始泡茶。
霎时间,茶香四溢,这清澈甘甜的味道一下子冲淡了她鼻腔里犯出来的恶心。
恒娘噗通一声跪在她面前,“娘娘恕罪。”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缓缓将杯盏放下,此时磬钟响起,宴会开始了。
她居高临下地看了看匍匐在地的恒娘,仿若无事发生般淡淡都又烹煮了一壶新茶。
这茶的名字叫三月春,有一股淡淡的花香,但依旧沁人心脾。
磬钟再响,偏殿外来了好几个人,为首的,竟是杨启海。
杨启海看到她一身白棉布衣,眼底闪过一丝诧异,直至搜寻到地上跪着的恒娘,他才出声,“娘娘,时候不早了,陛下正在宴会上等着您呢。”
萧青烟却道,“大监来得正好,这三月春闻着很是不错,来尝尝?”
杨启海为难地站着,再道,“奴不敢造次,还请娘娘移驾。”
这些日子,他亲眼见到陛下在吃了药丸的情况下依旧失控,上林苑已经上演了几十场人兽大战的场景。
当然,最终自然是猛兽们饱餐一顿。
若是宫婢们侥幸逃脱虎口,便有弓箭手躲在暗处,直接一箭射穿宫婢们的胸口,叫她们逃无可逃。
有的甚至还没死透,便亲眼看着自己一点一滴被猛兽们撕烂啃食。
那是一个充满血|腥|暴|力的场面,他发誓他此生再也没见过比这更加过分的场景。
倘若墨妃娘娘坚持抗旨不尊,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可想而知。
萧青烟依旧无动于衷,杨启海索性领着众人跪了下来,“还请娘娘移驾。”
“慌什么?”萧青烟蹙了蹙眉,看了眼外头的天色,时候尚早,还不是她出场的时候。
她静静地又泡了三种不同品类的茶,茶香沁人心脾,却叫跪着的人,越来越慌张。
而此时,有寺人慌张来报杨启海,说是皇帝遇刺了。
杨启海慌忙起身相询,那寺人道,“刺客已经被拿下,是萧家人。”
杨启海慌忙告退离开,萧青烟的余光往承乾宫正殿瞥了瞥,又继续喝着几子上的茶。
恒娘依旧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等着她指示,她看了看天色,终究叹了一声,“起来吧。”
恒娘微微抬头,却见她已然在整理衣裳起身,“娘娘?”
“走吧。”萧青烟淡淡道,“难得宫中有这么大的热闹,若是不去看,难免可惜。”
说着,她抬脚便走出了门外。
宴厅距离承乾殿不远,因是皇后寿宴,又恰逢东海与漠北的战事胜利,此次宴会便成为了国宴,文武百官以及他们的家眷都来了。
场面一片热闹。
远远看去,李俊坐在高位,他身旁坐着一个身着华服,却无法动弹的萧若华。
她可以想象,当刺客自称萧家人时,萧若华是个什么样的心情和神情。
此时的宴会上十分喧闹,刺客一事虽告一段落,但萧青烟隐约听到他们说起,刺客临走前似乎高喊了什么。
可随着她一身白衣进入席间,席面上的喧闹渐渐地都消失了。
她一侧的林璇,更是既恐惧又厌恶地默默往身旁移了移,仿佛与她沾上任何物什,她都会遭遇不幸。
李俊见她穿着这般来,心情一下子跌入了谷底,那股呼之欲出的暴躁竟有些按压不住。
“三娘这般看着我作甚?”
林璇被她这么叫,浑身一震,距离上回见面也有好几个月了,这几个月发生了这么多事,也不知其中有几样与她有关。
林璇又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今日是皇后娘娘寿辰,你不帮忙也就罢了,竟还穿一身丧,当真是……对皇后娘娘大不敬!”
萧青烟仿佛这才发现自己的过失,赔罪道,“是妾疏忽了,只是身为王爷侧妃,理应要为王爷守孝的。”
林璇猛地愣住了,王爷与萧司马纷纷在前线遇难一时早已传遍东京城,可她这些日子埋头协理林妃主持寿宴,一时之间竟忘了。
而此时人群中却响起了一个男子的指责之声,“妖女!你休得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