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她招呼了几个娘子来将薛怜儿带了下去。
莫娘子跽坐在萧青烟面前,将糕点摆好,微微笑道,“这是新来的厨师新做的,娘娘要不要尝尝?”
那糕点花花绿绿的,也不知是用什么做的,还带着一丝芙蓉暗香,倒是引起了她注意。
她拿了一块,放在嘴里,原以为会有一番咀嚼,谁想竟是入口即化,一下子便顺着喉咙入了腹。
欣喜之余,她嘴角微微勾起,这厨师确实不错。
见她开心,莫娘子适时道,“娘娘,那辆黑底浅蓝纹的马车,方才又来了。”
欣喜的心情,被莫娘子这句话完全冲散,她眸色微微一暗,却是勾出一丝冷笑,“再等等。”
莫娘子为她倒了杯茶,“娘娘,妾有一事不明。”
萧青烟挑眉,示意她说。
“妾自诩有几分勾男人的手段,可从未隔过这般长时日,娘娘难道不怕,那人放弃了?”
“不会。”萧青烟浅笑一声,“这世间,无论是女子还是男子,都好那个唯一。女子都希望自己是世间最特别最唯一的,而男子便更简单了。”
那双鹿眼灵巧地盯着那玉杯里的茶,茶汤在她的掌握之中,来回激荡,却始终逃不出杯壁的束缚。
只要她手里有那人想要的东西,无论如何,那人都会来。
她豁然起身,理了理衣襟,正要出门。
“娘娘要回去了?”
“去对面看看。”
莫娘子亦起身,看娘娘的样子,并不像只是去对面看看那般简单啊。
“妾随娘娘同去吧。”
萧青烟却道,“红袖堂与冷家舞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们有几个不认得你?”
莫娘子也知她说得对,但她依旧不敢让她独自去,关于这位娘娘,她虽未曾深入了解过,但依旧对她有些敬畏。
若是她当真做出什么事来,怕是会……
她的神色全被萧青烟看在眼里,萧青烟微微挑眉,“怎么,你这是怕我阉了那姓冷的小子?”
莫娘子索性说开了,“娘娘爱护怜儿,但感情的事,也非咱们外人能插手的。”
萧青烟冷哼一声,就凭冷家那小子,她才不会将其放在眼中。
但她却是有几分好奇,那小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竟会叫薛怜儿如此念念不忘,还要为之大醉一场。
莫娘子挡不住她,只好暗自给她换了一套极其低调的衣裳,又给她换上了面纱与幂篱,从后门将她与羽香引了出去。
冷家到底是阔绰的商家,舞坊的门面也要比红袖堂的要大上好些,内里的装饰虽说没有红袖堂那般华丽好看,但却是全新的,看上去倒是蛮精致。
刚进门,便有茶博士来引她入席,他弓着腰笑着道,“娘子头一回来?”
众所周知,来舞坊的顾客都是郎君,甚少有女客,所以萧青烟方才在外头时心中便产生了一丝观望的犹豫。
但她依旧进来了。
谁想从茶博士的语气中却听出,女客来舞坊并不稀奇,就像女客去红袖堂一般。
于是她微微蹙眉,再次从幂篱里望出去,环顾了一周后,她才恍然。
舞坊内有好些舞台,系专门为那些舞姬准备的,其中正中央有一个巨大舞台,这一点倒是与红袖堂有些相似。
不同的是,红袖堂舞台上的舞姬们,要么是异域风情风情的他国舞姬,要么便是她这个花魁娘子。
而这里不同,她方才见到,有几名男子从舞台上下去,看上去是刚刚舞完。
茶博士耳聪目明,自然晓得她的疑惑,便道,“今日戏伶的演出已经结束了,若是娘子还想瞧戏伶们的演出,便要明日早些了。”
戏伶,便是粉墨登场的伶人,他们一般涂抹着厚厚的妆容,带着一副别样的情绪在台上演绎旁人的人生。
而出演的,往往都是一些男子。
那些男子往往舞艺超群,不输任何一位舞姬。
萧青烟暗自一笑,怪不得冷家舞坊敢在红袖堂对面开张,原来还是有些看头的。
茶博士引她去了二楼的一间用屏风隔开的雅座,雅座倚靠围栏,围栏之外便能清晰可见楼下舞台的每一个角落。
倒是个不错的地方。
茶博士为她倒了杯茶,“一会儿便有孔雀舞姬登台,娘子可好好观赏。”说着他便下去了。
羽香亦是到处看了许久,才近前道,“娘子,这冷家舞坊虽说比红袖堂大了一些,但似乎来的人不多。”
萧青烟淡淡地瞥了一眼厅堂之下,视线在掌柜处停了下来,柜台之后,正有一个青年郎君正埋头对着手头算盘,也不知在算些什么。
来舞坊的一般都是来欣赏舞蹈的,只是无论是平康坊还是东京城,有欣赏舞蹈心思的人不多,毕竟并非人人都像贝仓那般痴迷舞蹈。
而红袖堂不同,红袖堂从来只是陪着客人聊天,而非只是为了舞蹈,是以才会有门庭若市之态。
只是她看那掌柜,似乎并没有为生意发愁的意思,反而越算越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