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才过去不到一个月,东海王子果然进京了,只是听闻那位东海王子看上去并非李淮所言的那般不堪。
萧青烟噗嗤一笑,也不知李淮这小毛孩儿心里在想些什么。
这几日趁着年节,她将该办的事情都办了,该了解的东西也了解了。
莫娘子也传了信来,说是在平康坊娥石街开了一家红袖堂。
红袖堂,顾名思义,红袖添香,都是姑娘们待的地方。
莫娘子收留了好些无家可归的姑娘,在红袖堂里做一些添茶倒水的活计,这给了那些姑娘们一些生计。
同时也给了莫娘子安身立命之所,倒也是个两全的法子。
正月遭劫,但却丝毫没影响太子和王诗柔的婚事,二月十三,便是所有天师测算出来的吉日。
所以,在这一日,东京城又陷入了一场狂欢之中,百姓们纷纷在门前起了纳福,希望今年一整年顺顺利利。
一时之间,恍若又回到了过年时候。
因是太子大婚,大臣们自是要入宫贺喜的,然而作为官眷,林墨只是区区庶女,原本是不用去的,谁想却被皇后点了名。
自从那日城隍庙中遇见了许多事,林墨便再也没出来过。
起先是萧青烟压制着她,如今就算萧青烟不再约束,甚至放开束缚,她也不愿意出来了。
萧青烟本想问问她,谁想她竟一句话都不肯说,她也只好作罢。
羽香拿了好些衣裳给她挑选,毕竟是宫宴,不能失了礼数,于是她挑了一件火红色的广袖留仙裙。
留仙裙裙摆浮动,很是灵动好看,将萧青烟的气质凸显地格外温贤大气。
羽香也是惊住了,同样的一张脸,自家娘子却显得那般楚楚可怜,而娘娘却显得这般大气雍容。
太子婚宴,是在东宫摆的宴席,极目而望,满庭坐席数不胜数,那些是百官与他们家眷的位置。
因是要去探望林妃以及二皇子,王氏与林璇早早去了落雁宫,只嘱咐萧青烟留在原地不要胡闹。
萧青烟只装作林墨的样子点点头,便默默地远离了人群,在宫中逛了起来。
与上回来的心情不同,这回她的心境竟开朗了许多,大约是因为王诗柔大婚,她不愿去想那些腌臜事。
又或许是与林墨相处久了,也染上了一些她那又蠢又傻的性子。
上回进宫赴的宴,都是林妃操持的,萧若华得了空闲才会想着试探她,如今太子大婚,萧若华必定忙地脚不沾地。
萧青烟讽刺一笑,萧若华啊萧若华,你苦苦从我这里夺走的一切,如今用得还习惯吗?
若是换做从前,她定会与那些人争个鱼死网破,可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其实能自由地开心地活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甚至是一件极其奢侈的事。
有些人花了一辈子争名夺利,到头来,为了守住那些名利,日日提心吊胆,生不如死。
倒不如现在的她,用着林墨的身子,过着这时间最太平的日子。
虽然偶尔会有些波折,但那不过是湖面上的阵阵涟漪,实在不影响。
萧青烟默默地,笑了。
“原来是林四娘子。”一个男子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回过神,却见李淮正着一身白底金纹的长袍,立在她面前看着她。
此处是东宫的一处小阁楼,登高望远正合适,萧青烟倚靠在栏杆上,收回眺望远处的视线,向他行礼,“见过燕王殿下。”
李淮近前几步,站在她身侧,视线瞥见她发髻处的那枚玉簪子,心中不由一甜。
他看着她方才看着的方向,“这世间,人人都觉自己高高在上,谁想在高处人眼中,人人都不过微末如蝼蚁。”
他别过脸来,眼中带着一丝试探,“四娘以为,我说的可对?”
“怪不得殿下与空明大师那么合得来,说起话来倒还真有些禅意。”
李淮握住栏杆的手紧了紧,嘴角的笑意也悄悄爬了上来,“那老头烦得很。”
“但他的卦也准得很。”
萧青烟微微一顿,“有一件事,小女想向王爷请教。”
“何事?”
“那日在西市长街,你们为何要杀那个无辜之人?”
李淮眯了眯眼,双手微微紧握,“四娘为何这般问?”
萧青烟别过脸去,“我也是目击者,难道不能问吗?”
李淮心跳微微停歇,点点头,“是萧子林说,那晚有反贼出没,而且,我廷尉府也遭到了袭击,所以,我们这才倾巢出动,前去抓捕反贼,谁想……”
谁想,真的被萧子林抓到了罗叔。
萧青烟眸光微顿,扭头看着他,似是要将他看透,却怎么都看不透。
被她一直盯着的李淮亦是心跳有些许异样,她是听出什么了吗?
良久,萧青烟淡淡道,“王爷还真的对我知无不言呢。”
李淮亦是笑着,“四娘知道我的秘密,我若隐瞒,不是自讨苦吃吗?”
微风拂过,李淮幽幽地看着她,笑容渐渐有些深意,“四娘放心,我对你,绝对知无不言,毫无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