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训与女则倒也不多,但是那套佛经足足有五本,良夕一边捧着书一边心疼自家娘子,自家娘子的字都是柳氏一个字一个字偷偷教的,也不知一下子写这么多字,她吃不吃得消。
她跟上几步,道,“娘子,要不然婢子们也帮娘子写一些吧。”
“不了。”林墨虽很累,但依旧怯生生道,“这是老夫人亲自罚的,也定会查的,若是老夫人发现你们帮了我,怕是你们也要遭殃。”如今只有她一人受罚便罢了。
突然前面荷花池旁传来一阵骚动,吓得林墨脚下一顿,膝盖突然一软,要不是羽香一直扶着她,她恐怕早就摔倒在地了。
林墨勉强让自己站起身看了看,却见荷花池旁站着几个人,三男一女,他们正笑着看着荷花池,池中似乎也有一人,而且那人正在挣扎。
她蹙眉,“前面发生了何事?”
良夕道,“有件事娘子或许不知,驻守绵州的老护国公在一个月前去世了,陛下体恤老护国公为于良国做的贡献,在东京城建了一处护国公府,并将新护国公招来了东京城,这时日又赶上了护国公生辰,陛下特许他在新居办一场生辰宴庆贺。”
萧青烟冷冷一笑,李俊这么快就开始收兵权了,竟还是用这种方式。
护国公的夫人正是王氏的嫡亲妹妹,护国公今次举家进京,又赶上即将生辰,自然会来府上拜会,不远处荷花池旁站着的那位女子,便是护国公府的嫡女,高晓慧。
她身旁身着一件绿袍的,正是是护国公家的嫡子,高晓慧的兄长,高明德。如今正在太学读书,听闻考绩还不错。
而另外两位,正是林府的大郎林柏与林府的姑郎君袁南。
说起这姑郎君袁南,他是林泽嫡出妹妹、余老夫人嫡出女儿林珊之子,早年余老夫人将女儿嫁给了宣庆侯,谁想刚生下袁南,宣庆侯便惹上了前朝的一起贪污案,先帝最痛恨贪污,于是宣庆侯便被削了爵位,抄了家。
好在林珊早就瞄准了风向,早早与宣庆侯和离,带着唯一的儿子袁南回了娘家。
自此袁南与林柏便相互做了个伴,再加上王氏与余老夫人的宠溺,他二人又不学无术,便相继成为东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
林泽有两个儿子,一个嫡出,一个庶出,嫡出的便是林柏,而庶出的,便是如今在荷花池中挣扎着的林宏。
林府嫡庶分明,余老夫人又偏爱嫡出,所以林柏与袁南这两个嫡出子弟在府中欺负林宏,甚至是欺|辱林宏都是常事,没人敢管,也无人会管。
一想起林宏与自己的遭遇十分相似,林墨便起了救人的心思,她勉强支撑着身子,问羽香,“可有法子救他一救?”
羽香摇头,“娘子,咱们还是莫要多管闲事了,大郎与姑郎君都在那里呢。婢子倒不是怕救不了二郎,婢子是怕他们颠倒黑白……”余老夫人一向偏心嫡出,他们一旦颠倒黑白,到时候自家娘子便不是罚跪罚抄书这么简单了。
萧青烟嘲道,“你连自身都难保,还要去管他?”
林墨沉默了几息,咬牙道,“他也是庶出。”她懂他现在的苦痛,反正她的身子也要给了阿因了,在最后这段日子里,能用这副身子做些有意义的事,便做。
“你觉得救林宏是件有意义的事?”萧青烟挑眉,“不瞒你说,那位笑面佛相爷真正想培养的,恐怕就是现如今在荷花池里扑腾着的那个。”
林墨蹙眉,“阿因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李俊是个多疑之人,如今林泽身处高位,手握重权,他自然要握住林泽的软肋才放心,众所周知,林泽唯一的嫡子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根本没有任何掌权的可能,所以李俊才会放心将大权交到他手上,因为他知道,林泽后继无人。”
“而林府的那个庶子,却又经常被欺负,很不受重视,自然而然便被忽略了。”萧青烟冷笑一声,“像林泽这样的人,又岂会不留后手?即便是这样,你也要救?”
林墨只停顿了几息,道,“救,二郎是二郎,相爷是相爷,他们不一样。”
“呵,傻子!”说完,萧青烟便不再说话。
林墨又道,“羽香,你可有法子?”
羽香紧咬下唇,道,“有,虽然夫人与老夫人非常疼爱大郎,但相爷对大郎很是严厉,所以若咱们谎称相爷要来,大郎定会跑开的。”
“好。”林墨道,“咱们快去救二郎吧。”
羽香终究拧不过她,便近前跑了几步,扯开嗓子大喊了一声,“娘子快些走,相爷马上就要来了,咱们不去迎候,可就糟了!”
果然听到“相爷”这两个字,林柏仿佛是老鼠见了猫,扭头直接跑开了,其他三人不知所以,但看林柏跑开时那般慌张,虽迟疑,但也追了上去。
等他们走远了,羽香这才靠近荷花池,将林宏拉上来。
靠近岸边的荷花池其实不深,只至林宏的腰身,只是林柏为了不让他那么舒服,便叫他在冰冷的池水里蹲下,所以他才会一直挣扎。
被救下的林宏瞥了一眼被扶着赶来的林墨,话也没说半句,捡起地上散落一地的文房四宝,便走开了。
羽香见他这般,饶是她脾气再好也气得直跺脚,“当真是不知好歹!咱们娘子拼命相救,他却半句道谢都没有!”
林墨劝道,“无妨的羽香,二郎也不想多生事端,咱们还是快回菡萏院吧。”
而此时不远处的假山后头,袁南高明德与高晓慧皆退了几步,高晓慧蹙眉,“她是谁?”